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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四:我们应该还活着
    • 作者:张小四 更新时间:2011-01-28 03:16:29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302



    从前,小周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挂着笑,现在,他喜欢死盯着人看,这事换谁也受不了,何况他还有一双大眼睛,何况发展到后来,他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你。
    “我有那么好看吗?”张小四第一个表达了不满。
    小周又笑了,不过很快收敛了笑容,继续看着张小四。
    从此,不笑的小周成了一个话题。每当大家想谈论点儿严肃的事情,就会说到他。张小四格外来劲,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会探究小周不笑的原因。
         终于,大家达成了共识:小周生病了,而且还是心病。于是,大家分头行动,找小周喝酒,还想出了无数策略,来套小周的话,但小周仍旧只是盯着每个人看,没再笑过一次。
    “他的眼神越来越犀利了!”
    “犀利个屁,我看是越来越变态了!”
    犀利还是变态无从争辩,小周渐渐从这个圈子里消失了,当大家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他的眼神让每个人都说不出来一句话,而那又是每个人都需要欢声笑语的时候。



    “那天,我看见小周了,不过正忙着,就没顾得上说话。”
    “那天,我看见一个人,长得特像小周。”
    “那天,我梦见小周了,呵呵。”
    小周属于比较高深莫测的那种人,所以不需要担心,不过,后来发生的这件事,还是让大家吃了一惊:
    “废弃厂房着火,烧死5名幼童。”
    5名幼童并不是去废弃厂房玩耍,不幸遇难的,而是因为那里是人贩子的一个窝点。这条新闻的本意也在于以此为突破口,追查买卖人口背后错综复杂的内幕。但是,随之而来的民意更希望得知是谁放的火,烧死了5个可怜的孩子。原因显而易见:人贩子不可能自己放火,断了财路吧?
    然而,民众的热情还没有充分发挥的时候,答案就揭晓了:嫌犯自首了。报纸上登出了他的照片,还有一小段说明文字。
    张小四最先看到了那则报道,尽管马赛克模糊了嫌犯的上半张脸,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小周。
    “男,26岁,某地人,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事情本该就此结束,但是,小周说出了一句话,流传出来:
    “烧死那5个孩子,是我的责任,所以我来自首,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我并不是故意的,放火并不是为了烧死他们。我之前放过很多次火,连一次伤人的事件都没有发生过,这就是我的证据。”
    无法辩驳的理直气壮终于让民众的热情燃烧至极点,也终于让警察忙碌起来,一条条原本只配刊登在县级小报上的新闻勾勒出小周飘忽的行踪。废弃的住宅,废弃的仓库,废弃的乡间小学,都是他的目标,不过,正如小周所说,在那之前,他没有伤害到一个人。
    那他到底要干吗?所谓的专家把他的行为归结为一种无法治愈的心理疾病,但是,他们没有设想一下,看着一场火从燃烧直至熄灭,一个人究竟会有多么快乐,会有多么悲伤,他们根本不用设想,健康的人,正常的人,不会有这种想法。
    即使有些人想要设想,也想不出来。就像小四儿一样,他窝在椅子里,抽着一根烟,两条腿架在桌子上,重现媒体关于火景的描述:火光映红了天空,映红了大地,先是噼哩啪啦的声音传来,后是重物不断落下的声音。
    小周选择的目标太小了,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动静吧?他是一直看着火的燃起直至熄灭,还是点着了就逃之夭夭?
    没有人知道答案,因为再也没有一句话,从小周的嘴里说出来。



    “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
    “丫就是一个疯子!”
    事情有了一个结论,民众的热情迅速转移到其他地方,小周也从大家的心底彻底地消失了,他的故事本该变成一个段子,在不遥远的将来被讲述,然后付之一笑。
    但是张小四接到了一个电话。
    “你是张小四吗?来某某地一趟,把小周的东西取走吧。”
    还没等张小四回过神来,电话就挂断了。
    小周被判了死刑,来到那个地方,张小四才知道这件事,他心中的万千柔情被不合时宜地调动起来。
    “我能看看他吗?”张小四双眼通红。



    小周坐在张小四的对面,看着他,仍旧不说话。
    张小四朦胧的泪眼变得矫揉造作,但是,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越想止住,就越发汹涌。他终于泣不成声,头俯在双臂之间,全身抽搐。小周还在看着他,食指不停地敲着桌面。
    “放过我吧!”
    “不可能。”
    “放过我吧!”
    “不可能。”
    张小四颤抖地伸出双手,想拉住小周的手。小周吃了一惊,警觉地把双手夹在腋下。张小四哭得更大声了,也终于哭得无所畏惧。他抬起头,泪眼的阻隔让他不再在意小周的注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哭喊也没有引起小周的重视,“为什么?!”张小四使劲捶了一下桌子,小周皱起眉头看着他。
    “我还有一个地方没有烧。”没有人记得这是多久之后小周第一次开口,他指着张小四背后的地图。张小四回过头去,使劲地擦着眼睛,但仍旧什么也看不清,当他转回头的时候,小周已经走了。



    “这是他的东西,你照着这张表核对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拿走了。”
    钱包、手机、手表、钥匙、打火机……
    张小四揉了揉眼睛,仔细端详着那个打火机。
    “他不是用这个点的火。”
    “哦。您知道,他为什么让我来取这些东西吗?”
    “不是他让你来的,我们照着他手机上存着的号码挨个打电话,只有你过来了。”
    走出门,张小四拿走了钱包里的钱,把剩下的东西扔进了垃圾箱。 
    “这是你应得的。”他故作轻松的笑容。



    小周觉得自己拥有最坚硬的后背,比身后的墙壁还要坚硬的后背。他握着卷好的手纸,当烟抽,不一会儿,终于吐出了烟雾。他学习过几次如何吐烟圈,不过很快放弃了,他告诫自己,唯一一次告诫自己:勇敢地憎恨任何技巧。现在,他的脑袋空空如也,就像面对张小四的时候,就像面对起火的建筑时一样。
    “不要想任何事,不要想任何事,遗憾只是一个牵强附会的词儿,不管是从自己嘴里说出,还是从别人嘴里说出。再勇敢一点儿,一定要再勇敢一点儿,一定要认识到,以上想的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我需要的当然不是条件反射,身体会告诉我怎么做。牢记这一点,牢记这一点……”



    “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我还没说完呢!”
    “我说我他妈不知道!”
    张小四拍案而起。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自从看完小周,张小四一听到以“你知道吗”为开头的谈话,就变得异常暴躁,但是大家又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个习惯。
    张小四再一次挨了很多白眼。
    “知道吗?那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有人说让我去取小周的东西。”
    “没错,我也接到了。”
    “我没等他说完就挂了。”
    “我一听小周的名字就挂了。” 
    “你丫够缺德的。”
    “你忘了他后来那张脸啦!”
    “嗯,丫就是一个疯子。”
    结论没有改变,可是,有人多说了一句:
    “小四儿,你没有接到那个电话啊?”
    张小四没有想到问题会落到他的头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瞪圆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在座的各位。
    “你这是学小周呢?我跟你说,大家好不容易凑一块儿吃顿饭,都让着你,不是说你就可以来劲儿啊!”



    所有的房子都在天空下面,小周那间也不例外,不过那里分不清白天和黑夜,这也正对小周的胃口。有很多事是无法分清楚,也无需分清楚的。很多人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希望看见太阳的升起和落下,还是需要时间来限制住他们的脚步。
    小周的烟已经抽完了,面对着墙壁,面对着墙壁之外的墙壁,他终于笑了,这是许久之后,他绽放的第一个笑容。
    只有在最不自由的地方才能感到最绝对的自由,只有在层层墙壁包裹,以至于转身的过程中,不得不用双臂夹紧身体,避免粗糙的墙面划伤皮肤的时候,才能感到绝对的自由,要不就彻底舒展身体,让每一寸皮肤和冰凉的墙壁充分地接触,当感觉到温暖时,才能体会到自由之外的东西:我们还活着。
    小周舒展地躺在床上,他可以睡觉了,以后,他希望在不断反复的睡眠中度过每一天的时光,不必再分辨梦境与现实,因为他不再做梦。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原来所有人都在以这句话作为一天的开始。于是,张小四时常介入到陌生人的谈话之间,不过所有人都放过了他,对于他们来说,他应该什么也不知道。
    “我还有一个地方没有烧。”这句话时常在他的耳畔响起,不过,不是每次回过头去,都恰好有一张地图摆在那儿。张小四只能回忆小周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手指的方向,那张破烂的地图,最后,他认定小周指的地方是这块土地的最南端。
    张小四踏上了南下的列车。他确定小周也是坐上这趟列车,一路向南。不过他没有计划好,是沿着小周的足迹,一站一站地走呢,还是直接杀到最南端?
    他应该收集资料,仔细研究,然后再上路的,但是他迫切想要摆脱那个“你知道吗”的环境,因为在那句“你知道吗”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后面的发展。
    张小四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图画:几个月前,一个寒冷的清晨,小周站在站台上,他很冷,却不停地提醒自己:尽量站得笔直一些。于是,他双手插兜,任凭寒风把短发下的头皮吹得冰凉,或者,小周举起了一面鲜红的旗帜,不停地挥舞,他到底想告诉人们什么?
    对于寒冷,张小四有着天生的反感,他下定决心:直接杀到最南端。



    “枪声通常被当作处决的标志,尽管很多人没有经历过,而经历过的人又无法告诉我们,于是,有一个人说,实际上,在处决之前,人就已经死了。
    小周会告诉你,这的确是一句废话。虽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出乎预料,但是稍微想一想,不是正好吗?
    每一次睁开双眼,都是一次结束,或者是一个开始。小周也讨厌选择,他只能反复地锻炼自己,控制睁眼的欲望,加快闭眼的速度,但是有那么一瞬间,他会看见两样东西:光晕和屋顶。
    屋顶没有颜色,光晕每一次出现都有颜色,有时候是绿色,有时候是金黄色,一块块斑点形状的光晕只是点缀,无法照亮整个世界,小周挑选了其中最大的一块,紧紧地追踪它,直到它的消失。
    如果这就是处决的状态,小周将会无比沮丧。平躺的身体,舒展的四肢,屋顶和光晕,这无非是一种消遣,甚至连消遣都谈不上,这只是一种控制,一种外界强加于身体上的控制。只要处在合适的环境,开关就会打开,每一颗心就会被牢牢地攥住,每一个人就只能看见屋顶和光晕。
    小周决定永远睁开双眼。

    十一

    张小四乘坐的列车是最慢的一班列车。慢车一定要让快车,所以张小四常常随这班列车停靠在站台。每当这个时候,他都站起身来,想看到更远处。
    当然,他永远也看不到,铁轨铺在地平面以下,上铺已经紧挨着车顶,他能看见什么呢?灰黑的单调的布满灰尘的建筑。这些建筑的背后有一个彩色的世界,这个彩色世界的颜色是每个人从来没有见过,也想象不出来的,张小四坚信不疑。
    但是,这些想法流露出一厢情愿的做作,在这列列车上,除了张小四之外,各个人都曾在各个站台下过车,他们都穿过了站台,走向其后的世界。在那边世界里,找不到这些想法的立足之地,那只是一片谈不上广阔谈不上狭小的正常的世界。

    十二

    只要你一直坚信,那么书中有很多不太离谱的情节就会变成现实。
    “那天,车在路上抛锚了。我留在车上,朋友们去一个农庄求助,过了一会儿,农庄的主人带着他的小女儿来帮我们。
    深夜,狂风大作,路灯的灯光剧烈地摇晃,他的小女儿站在一片田野旁,她真漂亮,真漂亮,她不停地伸手梳理被吹乱的长发,这样我们又能看见她脸上的雀斑,她太美了,我和朋友们一直看着她,她是那天的深夜带给我们的礼物,直到车修好,直到农场主人的唠叨声结束了,这份礼物又被原封不动地带走了。”
    小周去南方的时候,曾在列车开动后的站台上,看见过这样一个女孩儿,她微笑着,不停地朝列车挥手,小周仔细地看着她的脸,他知道这个女孩儿和书中描写的那个有些不一样,但是他告诉自己,这样就足够了。他伸出手,也想向女孩儿挥挥手,可他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头,就像一个暗号。

    十三

    下了火车,已经是晚上了,街上的行人少得可怜,不过铺子大多没有关门,老板和他的朋友们坐在里面,撩起上衣,打着麻将,外面的小锅仍旧生着火,一张大桌子上,红、蓝两色的菜篮错落地摆放着,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青菜。这本该是夜游的人出来喝酒的时候,然而,铺子门前低矮的小桌和凳子上一个人也没有,然而这桌椅却干净,然而这蔬菜却新鲜,老板娘一定是个很勤快的人吧,但是多么勤快,这也是一桩亏本的买卖。
    “你他妈会不会打啊?”
    老板抬起手,狠狠打了一下右手边那位的脑壳。
    “啪!”
    躺在椅子下的狗被惊醒了,它吸了吸口水,抬起头,左顾右盼,眼神终于从梦境回到了现实中,终于看到了张小四弓着背,插着兜,准备从一堆新鲜的蔬菜中看出哪怕一丁点儿的腐烂来。
    等到张小四看到这只狗的时候,它已经绷着全身的筋肉,向他冲过来,距离不足100米了,是逃跑还是准备应战,或者稍微走得快一些,选择的条件太多了,张小四犹豫不决,胆怯的心情就在此时冒出了头,他被吓得一身虚汗。
    狗却在他的面前停下来,围着他绕了一圈,不停地摇尾巴,张小四转换出来的笑容显得太尴尬了,他抬头看了看铺子里面打牌的人,见没有人注意他,就捡起面前的一串青菜,扔给了狗。狗闻了闻,舔了舔,咬进嘴里嚼了几口,又吐了出来,转身走掉了。
    张小四笑了,这是他许久之后绽放的第一个笑容。

    十四

    睁开双眼的小周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了。他“啊啊”大叫了大声,“恩,还没有聋。”
    “最后的状态,处决的状态。”小周默念着这两句话,答案会自然而然地降临吧,他对着墙壁,搔首弄姿,然后又站起身来,双手插兜,来回踱步,之后,他抻了抻筋骨,跳起了此时世界上最快乐的一支舞。
    他伸展四肢,匀速地转着圈子,他圈起的空气带来了一阵阵风,风吹走了多余的汗水,小周闻到了一种特别的透彻味道,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憋在胸口里,再吐出来,他要过滤掉多愁善感,种种无端的猜测与臆想和自以为看透的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那么还剩下什么呢?
    还剩下无数人,拥有鲜活的皮肤,鲜活的眼睛,柔顺的头发,他们都在翩翩起舞,僵硬的动作渐渐变得流畅起来,就像海水的波涛一样,柔软、光滑、不失弹性,又能包容一切。
    空间太狭小了,小周圈起的空气形成了一股旋风,它卷起小周身上的汗毛,还继续卷着小周的身体,小周觉得皮肤冰凉,他坐下了,一瞬间,汗水又包围了他。
    答案、答案、答案……答案只会在事情来到眼前时才会出现,不管你之前做过多少准备,或者什么准备都没有做,不管你需不需要这个答案,答案都会在那一时刻来临。小周的确会告诉你,那是一句废话,但也仅此而已,他说不出来更多,你也千万不要相信他。因为每个答案都在等着每一个人,不管你有没有意识到这里有一个问题,当然,如果你意识到这个问题,你会活得更苦恼一些,但你也会更加清晰地感觉到:我还活着……

    十五

    “问您一下,海边在哪?”张小四鼓起勇气,走到老板的身边,脑袋几乎掉到了老板的肩膀上。
    老板摸起幺鸡,打出了红中,抬起醉眼惺忪或睡眼惺松的脸,几乎吻到了张小四。
    “那边。”粗壮的胳膊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张小四的确听到了波浪声,虽然不大,但是很有节奏感。他想去海边走走,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那就是这边大陆的最南端,再向前走就意味着结束吧。”
    路灯和店铺里散发出来的灯光照耀着这条漆黑的街道,张小四蜷缩着身子,用力地嗅着海水的味道,以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方向。
    他相信这个城镇还应该有一片繁华的区域,除了小周和张小四,大家正在那边喝酒吃肉。
    “张小四最近怎么消失了?”
    “你管这么多干吗?丫也是一疯子!”
    “我知道我变成了一个疯子,不用你们提问,我就可以告诉你们:我是一个疯子。”张小四为此沾沾自喜,但他无法向任何人解释明白,他为何沾沾自喜。
    就在这个时候,张小四走到了海边。柏油马路已经变成了沙滩,直到鞋里进了沙子,张小四才意识到,前面不再是一边黑暗,而是大海。
    海岸线出乎意料地漫长,除了身后昏暗的街道,其它地方皆被黑暗吞没,繁华的区域真的存在吗?这变成了一个永久的疑问。
    张小四一步一步地向海边走去,现在是涨潮的时刻,还是退潮的时刻?海水打湿了他的鞋和袜子,一会儿就要让他的脚浮肿起来,继而还会让他的皮肤慢慢脱离筋肉。

    十六

    行刑的时间提前了,小周有些兴奋,他想控制住这种情绪,后来又决定随它而去。
    子弹?砍刀?电椅?这些都无关紧要。小周想起了那个清晨,五六个互不相识的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圆桌上摆着一小罐辣椒油,一瓶醋,一个被剪折的可乐瓶子里装满了一次性的筷子。天空阴沉,几个人的脸上满是疲惫的表情,打哈欠是会互相传染的,小周的哈欠终结了那个清晨。
    “废弃厂房起火,烧死5名幼童”,对面的人举起了硕大的报纸,让小周看见了这条新闻。
    前几天晚上的火势大得出乎小周的预料,不过他还是决定看一看再走,他冰凉的身体渐渐变得暖和起来,连一向冰凉的双手也冒出了汗,小周满意地笑了,之后,才转身离这场大火越来越远。
    “我没有听见呼救声,那个厂房没有上锁,人贩子不可能把这些小孩子扔在那儿,那样他们会轻而易举地逃跑,他们也不可能没有封住小孩子的嘴,因为小孩子的呼喊声是最大的。不过,这些只是推断,就算他们被封住了嘴,也可以发出“呜呜”的声音吧。虽然他们太小了,问题和答案根本没有出现在他们身上,但是他们的本能也因此更加强烈,他们发出的声音应该更加巨大。
    这只是一种假设,还有更糟糕的情况,那就是人贩子一路打骂这些孩子,他们早已变得非常害怕,非常听话,人贩子只要命令他们呆在那个厂房,他们就不敢乱动。谁知道,更大的危险降临了。当他们开始哭泣时,早已手足无措。那么,我是不是听到了?我转身而去的背影是不是很仓惶?我是不是一直在安慰自己?我是不是一路都在反讽那些正面英雄的故事?我手心里冒出的是不是虚汗?我有能力让这个故事变成另外一个版本——‘废弃厂房失火,5名幼童获救’?那太可笑了,那么,我到底有没有听见他们的呼救?”
    当飞快的子弹直奔头颅时,当硕大的砍刀挥向脖颈时,当电流带来的麻痹感传遍全身时,小周没有迎来答案,在最后关头,他被击溃了,这也绝对不是一个偶然。

    十七

    海水的波纹中竟然映射出火焰的光芒,这是那天张小四发现的一件事。他抬头,左右寻觅,马上看到身后的沙滩上被挖了一个洞,洞里冒出了旺盛的火焰。
    唯一的光亮与唯一的温暖,张小四马上走回去,脱掉了鞋袜,蜷腿坐在洞的边缘。
    “我还有一个地方没有烧。”他已经忘记了这次南下与小周的这句话有着莫大的联系,他坐在洞的边缘,光着脚,把头埋在蜷起的双膝上,他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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