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10年前,刘春对我说,他想写一本诗歌史。
但《一个人的诗歌史(第一部)》真正要出的时候,刘春又忐忑不安:“现在,不是每一本书都可以有读者的”。是的,这些年诗歌确实落寞了,第三代诗人代表人物之一的陈东东为我们描述了近年诗歌与诗人的处境:诗人们是自己来操办一切的,诗人既是诗篇的作者,又是编者和出版者……又是热心和够格的读者,当代诗人还是自己诗歌的批评者,而且充任过几回自己诗歌的批评者……
刘春写起东西来,是讲感觉的,是不要命的。《幸福像花儿开放》写了差不多10年。回忆起那10年,刘春说他没有统计自己的作品数目,只知道“写”,中间有高潮,有低谷,有时候一个晚上能够完成一组诗,有时候一年只写10首。但一直坚持着。他写《一个人的诗歌史》也一样,差不多写了10年。他写作的高潮期,正是妻子黄芳怀孕、生育的关键期,但他每天下班回到家,第一件事依然是打开电脑;吃完晚饭第一件事,同样是开电脑,直至深夜。
正如著名文学评论家、《人民文学》杂志主编李敬泽说得那样:“没有伟大的读者,就没有伟大的诗人;好诗被写出来,但只有在热情、沉静、敏感的阅读中才能活下去,被领会、记住和流传。”刘春之所以以生命的写实为诗歌作证,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诗歌史》期望很高。他曾说:“要向爱伦堡写《人·岁月·生活》那样写一本书,向这些亦师亦友的前行者致敬,让更多的读者分享他们的痛苦与光荣。”
为了一个时代的光荣和梦想。历史不能成为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无论是《一个人的诗歌史(第一部)》中写的顾城、海子、于坚、西川、欧阳江河5位诗人,还是《一个人的诗歌史(第二部)》中写的柏桦、王家新、韩东、张枣、黄灿然5位诗人,为了避免出现时间和事实上的硬伤,刘春都把稿子分别发给了这些诗人阅读、校正。由于海子和顾城已经去世,写海子的一文则请海子的挚友西川帮助校订,写顾城的一文便由顾城的姐姐顾乡帮助校订。
刘春是一位诗人,他会选择诗人的方式,对文学商品化、产业化下,诗歌全面撤退的现实作出回应。在《一个人的诗歌史(第二部)》的腰封上,“探赜一代精英写作与成长,反思汉语创作困局,讲述诗歌江湖纷乱与虚无,追问时代灵魂走向”,四句话道出了长年来萦绕于刘春心中的野心、梦想与荣光。是的,品味《一个人的诗歌史》,我们确实可以“找回”一些东西,“发现”一些东西,“萌生”一些东西。
《一个人的诗歌史》已经出了两部,但刘春似乎没有丝毫完结的意识。“假以时日,第三部和第四部出版后……”在第二部的后记中,他透露了这样的信息。12月18日,我一不小心,溜进了他的博客,看到了这样的消息:“住院进入14天:旧病去了,新病又来。这就是人生无常。我已经习惯了小小的病床。”
提起电话,欲说还止,说了也是白说。“我坚定了把一生献给诗歌的决心,即使距离自己的目标还有遥不可及的距离,我也愿意用一辈子去思考、去描画生命、生活与大自然的神奇。在诗神的眷顾之中,我不知道什么是苦和累;面对从内心流淌出来的新鲜词句,我会一连几天保持着巨大的幸福。”
这就是刘春,这就是他一个人的诗歌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