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水,男,1974年生,山东省平原县人氏,少而聪,壮则愚。做过保险推销员、会计、评估师、教员、策划、企业管理人员。年轻时热爱诗歌,生性浮躁,曾远离诗歌十余年。现重拾旧好。几无作品发表。现居德州。
最后一刻
这是一个人的最后一刻
灯光昏暗,音乐低沉
晦涩的空气缓缓流淌
他躺在冰冷的床上,皱纹中写满了
一生的孤独
这是一个人的最后一刻
他希望温暖
而他唯一的儿子尚在风雪交加的归途中
跋涉。他的妻子,早已弃他而去
他也曾经有过一个挚爱他的情人
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还有谁
会记得他当年的风流韵事
他因此感到孤独。甚至他的诗歌
也蒙上了灰尘。
他努力回忆每一个句子,徒劳地吟咏
他的旧作,试图让诗句重现光华
但是现在,连他的嗓音都弃他而去了
他徒劳地蠕动嘴唇,却不能说出什么
他回忆。在一些屋檐的上面
曾经有燕子驻扎。如今
它们像岁月一样飞走了
留下一座座空空的巢
覆盖在他的身上,使他
至今不能翻身
他幻想。曾经有些明媚的阳光
覆盖了他的生活。
在他家后院的小树林里
有一位拾荒老人,一直以为自己是
皇族后裔。他和老人成了莫逆之交
他哀悼。很多朋友在他之前
去世。年龄大的和年龄小的
他在多年前打碎了一面镜子
如今的碎片仍然在他前妻的梳妆盒里
这是一个人的最后一刻
一直到现在,他还是对死亡保持着
敬畏。他觉得更大的光辉是在死亡之后
他甚至对死亡有些期盼
他想起了海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大桥
我无数次从大桥的身边走过,但我不敢
走上去。
它太高了
我一走到它上面
就有一种要扑入它身下河面的欲望
这种感觉不算离谱
如果你爬到高高楼顶上,也会
有这种恐惧。
何况这座桥,比楼房还要高
我甚至在桥面上触摸到了云彩
它真高啊!
这座桥用自己高傲的姿态
给了我挑战死神的冲动
一座桥,静静地矗立在河上
它沉默、倔强
许多的车辆从它背上开过
只有我,因为恐惧
而止步
屋内的光和屋外的光
一群欢快的、跑过事物表面的小兽。
它们使你明白生活的轮廓,她的一成不变。
这群可爱的小家伙,从生出它们的地方开始
到蟑螂栖身的边缘结束。
跳跃,奔跑,嬉戏。
万物悬浮在空中,仿佛抛锚的三翼帆船。
除此之外,只有一些细微的光,孤独的光。
更大的变化在光的后面。
没有看到什么,但肯定发生着什么。
它的隐忍,它的一言不发。
生活的结束是生活的开始。
在一些光的边缘,是另一些光的王国。
我在公路边昏睡
下午的公路,车流稀疏
我像一位肇事者,在等待
一辆撞疼我生命的白色轿车
睡意适时来访,如同
一个人躲不掉的死亡
在我睡着之前,这辆白色轿车
注定会袒护两名暧昧的人,
一名男司机,一位女乘客
谁也不知道一个人为什么
在公路边昏睡
也没有人知道昏睡者的内心世界
他的梦,包裹在层层的呓语之中
与生活有了太大的距离
一个人在睡梦中,需要
压抑所有的内心妄想
需要向钟表一样,走完
从思想到肉体的距离
我因此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间
直到我等待的白色轿车
缓缓驶来,坚定地成为
我内心创伤的
肇事者
即使如此我仍无惧色
我在公路边昏睡
等待一阵命中注定的脚步声把我唤醒
城堡
我的城堡早已建成
工程浩大,气势恢宏
可没有人敢踏入我的城堡一步
我躲在最大的一间房子里
多年了也就没有人来敲我的门
我把房门打开,一百年过去了
第一位勇敢者闯了进来
他目光机警,小心翼翼
外面的人:“看到了什么?”
“一位建筑师,一把镐,一盏灯。”
二百年过去了
第二位勇士又闯进了我的房门
他摸摸墙壁,手上沾满灰尘
外面的人:“看到了什么?”
“一把镐,一盏灯。”
三百年过去了
第三位探险者破窗而入
门窗早已腐朽
除了我的房子内
这个世界上什么变化也没有发生
外面的人:“看到了什么?”
探险者——
“一盏灯,亮着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