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我有过三次南方之行。很荣幸,它们都与诗歌有关。
2002年春天,我意外地收到团中央《农村青年》杂志社副社长漆剑荣的一封来信。她曾长期担任刊物的文学编辑,但我们已经久未联系了。她在信中说,《农村青年》正在举办一次文学大奖赛,让我寄作品去。不久,她打来电话,告诉我获奖了,问是否愿意去武夷山参加颁奖典礼。
这是我的第一次南方之行的理由。曾经遥远得像一个概念的南方,终于在我30多岁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具体问题。我生长在北方,对走马观花式的旅游始终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厌倦,但武夷山改变了我对山水的判断。在武夷山,人与人的关系司空见惯,人与山水的状态,则有着我熟悉的北方所不能比拟的无边无际的潮湿和绿,我在诗中毫不吝啬地献出了我的赞美:“我给远方的朋友/发短信:这里的空气/是从水中捞出来的,这里的风光/图文并茂,并且建议,人生/一定要有一次武夷山之行。”
一年之后,2003年11月,我来到深圳。由中国作家协会诗刊社举办的第19届青春诗会在这里举行,我有幸成为本届诗会的参加者之一。肇始于1980年的青春诗会,堪称新时期中国诗歌的一个奇迹。在这里,在这难得的以诗歌为主题、诗人为主角的聚会上,我见到了舒婷、叶延滨、西川、李少君等诗人和诗评家;见到了雷平阳、北野、哑石、苏历铭、谷禾等诗歌兄长;见到了操持诗会的林莽、蓝野、李志强等老师和朋友。由于第19届青春诗会在形式上革故鼎新,诗会作品已由当月的《诗刊》“青春诗会专号”推出,往届的重要环节——改稿,就被省略了,大家交流,游览,就多了一些兴趣所至的随意和轻松。
诗会的最后一天,诗人们来到深圳东部海湾撒网捕鱼,并在几间渔船改造的海上餐馆喝酒,道别。摇摇晃晃的异乡,摇摇晃晃的道别,摇摇晃晃的快乐和感伤,在那一刻,我忽然对摇摇晃晃的感觉产生了强烈的依赖。几个小时以后我站在广州街头,眼前的世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但我知道,关于深圳,关于青春诗会,关于源自深圳的诗情和友谊,已经不会轻易地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了。
2006年4月,我在临沂参加完“春天送你一首诗”临沂师院附中诗歌朗诵会后,匆匆踏上了去往宁波的长途大巴。我此行的任务是,参加在那里举行的“春天送你一首诗”全国主会场活动,领取第四届华文青年诗人奖。由中国作家协会诗刊社主办的华文青年诗人奖,是国内重要的诗歌奖项之一,承蒙诸位评委厚爱,把第四届华文青年诗人奖授予给了我,一个边缘写作者。
宁波是一座生机勃勃的城市,市委书记巴音朝鲁在会见诗人们时说,宁波的青年男女定亲,已经时兴送汽车钥匙了。活动主办者组织诗人们参观天一阁——我对天一阁的兴趣,不仅仅在于它所承担的作为一个景点的责任,不过,我不会因为我的兴趣得不到满足而遗憾,浮光掠影也属于美的范畴。在甬江岸边,我和我喜爱的诗人柯平谈到了他不久前出版的诗集《诗话浙江》。作为一本戴着镣铐跳舞的诗集,《诗话浙江》充分体现出了作者宽阔的历史文化视野,值得更多的诗人阅读和借鉴。
我的南方之行,遗忘的,也许比记住的要多。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都与诗歌有关;重要的是,其中有两次与《诗刊》有关——之于我,不管参加青春诗会,还是获得华文青年诗人奖,它们都发生在《诗刊》下半月刊创刊之后。现在,《诗刊》下半月刊已经走过了5年的历程,它不是中国惟一的诗歌刊物,但却是把朝气和影响力融合得最好的诗歌刊物。它的生长的力量令人惊讶,它使我相信,即使在撒娇和撒泼盛行的时代,诗歌依旧能够保持它愿意保持的品质,依旧能够局部地无愧于漫漫时光赋予它的超越自身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