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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炯:读里快的三部草原长篇小说
    • 作者:张炯 更新时间:2010-10-10 02:27:16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233

     

      中国北方的草原,是中华民族在漫长岁月中演出无限威武悲壮史剧的舞台,也是今天从事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富于特色的地域。在描写草原人民生活的能手中,近些年里快是相当引人注目的一位作家。他也是一位诗人,有长篇叙事抒情诗《东风颂》《祖国,今天我们对你爱得更深》等面世,还创作有长篇小说《老泉井风情》《雾满长河》《激流澎湃》和大型报告文学《月光流泻霞光飞》等作品。从2007年起,他连续出版了三部草原长篇小说《美丽的红格尔塔拉河》《狗祭》和《大漠悲风》。这三部作品以不同的历史空间,展开各具特色的动人心魄的故事,为读者提供了人物各异、场景各殊的草原生动画卷,仿佛让人聆听到回响在作家心胸中的雄浑壮美的草原交响曲。

      《美丽的红格尔塔拉河》是一部摄人心魄的英雄传奇、催人泪下的草原精英悲剧,也是一部恢弘博大的天地人兽神曲、豪迈壮阔的民族风情史诗。它围绕王府福晋和小姐被杀而展开追捕凶手的情节,描写了一位陷入阴谋圈套的英雄勿拉布和景仰他、追随他的另一位英雄哈希尔图。小说的构思异常巧妙、悬念强烈、情节曲折、引人入胜。王爷的母亲、女儿被伏击射杀,到底谁是凶手的悬念,紧紧抓住了读者的心,吸引读者一口气读下去,直到最后真相大白。其间扑朔迷离,波澜起伏,一个又一个场面,一个又一个情境次第出现,几条线索时断时续,实际上又细针密线地把几组人物的故事严密地缝合起来,把社会历史关系和不同的人物命运与性格一一有力地展现出来,让读者感受到特定时代的典型环境和历史风云。小说对笔下人物形象的刻画相当丰满、鲜明。勿拉布和哈希尔图一如草原雄鹰般的英雄形象,不但孔武雄健,而且坚毅勇敢;而阴谋家纳森和哈毕日嘎的狡猾和狠毒,桑杰扎布、锡林塔娜的善良、正直和对友情、爱情的忠贞,王爷的颟顸、小王子的精明等不同的性格特点,都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狗祭》出版于2008年。它通过一户蒙古族家庭豢养的一只叫哈日巴拉的狗从忠诚、善良、勇敢到乖戾、凶恶、背叛的演变,反映草原在现代化过程中被惟利是图的开发商所引诱所毒化而致狗性也被异化的恶果。《狗祭》不是一般的动物小说,而是一部书写人与动物互动的具有深刻寓意的小说。作品描写的主要人物是狗的主人一家三口:爷爷老骆驼巴图、奶奶舍力玛额吉、孙子阿如汗。他们都热爱哈日巴拉,对待它就像对待自己的家庭成员一样,而哈日巴拉不但对他们忠诚无比,还帮助草原上的其他牧人救难解困。但是在新进入草原的开发商的诱惑下,这只狗完全变了,成为开发商为了建设工厂而不择手段地逼迫牧人搬离草原的凶恶工具。以至于反对在草原修建工厂的善良的巴图老人,不得不怀着极端矛盾和痛苦的心情,亲手把哈日巴拉杀死。因为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爱犬对乡亲为非作恶。小说写老巴图杀狗之后,自己大病一场,还要装着天天出去寻找哈日巴拉,以瞒住哈日巴拉失踪的真正原因,不让老伴儿和孙子因失去爱犬而伤心。最后,为了救赎自己的心灵,他又到杀死哈日巴拉的所在,找到被自己隐匿的哈日巴拉的皮子,接着,又在神秘的白骆驼引领下,找到哈日巴拉的骨架。最后骑着白骆驼,将哈日巴拉的皮子送到恩格尔河里,好让它的灵魂升到天国。正如小说扉页所介绍的,小说展现了“两类优秀生命相互制造的感动与背叛,当代工业文明与草原文明的剧烈碰撞,强烈的现代生命意识与生存理念的张扬,充满诗情画意的原生态草原景观”。

      问世于2009年的《大漠悲风》则把我们带到两千年前的汉武帝时代,描写大汉朝与匈奴冲突的背景下的李陵与苏武的动人友谊和人生悲剧。这样的人生大悲剧,涉及民族矛盾、宫廷冲突、历史风云的激荡和爱情友谊的浮沉。小说描写的历史人物多达几十个,且场景复杂多样,既有疆场上的铁马金戈、矢石横飞、血流成河,也有匈奴穹庐中的柔情蜜意、膻饮胡食、夫妻相濡以沫,更有汉庭廊庙间的富贵荣华、廷争面折、勾心斗角……种种笔墨,非有大才力,绝难竟其功。特别是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非通达心理辩证法,也绝难做细致入微的描写。而这一切,在里快笔下,虽浓墨重彩尚有所不足,然皆顺理成章,笔力生动,游刃有余,丝丝入扣,显见作家想象力之丰富和文字表达水平又上一层。

      如果说《美丽的红格尔塔拉河》以扑朔迷离的传奇性见强,《狗祭》以人与动物间的动人情谊委婉曲折描写取胜,那么,《大漠悲风》就以深沉厚重的历史感和千古不朽的民族精神而撼动了读者肺腑。里快的小说不但善于设置悬念,使故事情节环环相接,引人入胜;也善于刻画人物心理,他总能把笔下人物的复杂心态和情感变化入情入理地展现给读者;他的小说另一共同特色就是花费大量笔墨于草原的描写。千古草原成为他小说的主要背景和不可缺席的角色。他把我们带进如诗如画的北方辽阔草原的景色之中。草原的四季景物在作家笔下有如油画般被展开,春夏秋冬各不相同,朝霞夕照、月夜雪晨也景物各异,作家蘸满了深挚情感的、色彩纷呈的笔,运用诗一样的语言,在小说中为我们提供了多姿多彩的草原图画,给读者以强烈的美感冲击。小说中,描写草原的笔墨读起来就像优美的散文诗。如果说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对俄罗斯森林的描写堪称卓绝,那么,里快对我国草原的描写,应该说也达到令人赞叹的、很高的文学水平。这与他热爱草原、熟悉草原,具有对自然景物的敏锐观察力和感受力分不开,也与他拥有丰富的语言表现力分不开。里快对草原的描写不仅为他的小说提供了雄浑壮美的风格底色,也使他的草原小说获得了鲜明的地域特色。里快的草原小说还重视不同民族的风俗民情和文物典章的描写,这就使他的小说蕴涵着丰富的民族文化韵味。博克手的比赛,具有特色的生活习惯和民族服饰与言语,有关苍狼、红狐的传说,对于宗教和长生天的信仰等等,都表现了北方草原民族与中原的文化差异。

      里快的三部草原长篇小说基本上都遵循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但又是一种开放的现实主义, 其中不乏魔幻的浪漫色彩。里快笔下的苍鹰能为被追捕的勿拉布引路并保护他,神秘的白骆驼竟能成为老巴图的朋友,驮着他去追寻哈日巴拉的遗骸,还成为他对话的伙伴。这都使作品增添了一种类似魔幻现实主义的奇异氛围。更为可贵的是,他的小说很注意追求哲理的思考,追求从形而下到达形而上,从具体的人物故事设计,到达对人生哲理的探寻。《美丽的红格尔塔拉河》和《狗祭》都是歌颂正直、善良,驱赶邪恶、贪婪之歌。后者更揭示了现代工业如何使自然生态受到破坏的冲突和对于金钱的追逐如何使人与动物都受到异化。而《大漠悲风》不仅表现李陵的人生悲剧,还歌唱爱情与友谊,呼唤和平,谴责战争,希冀人类的和谐。这些都是积极的。

      我国是一个地域广阔的多民族国家。不同地区的文学往往具有鲜明的地域风情和特色。里快虽然是汉族,但是由于他长期在蒙古族地区工作,熟悉草原生活,熟悉草原的过去和今天,且以浓厚的兴趣去研究北方草原民族的悠久历史,因而他对草原人民的生活和历史文化的熟悉,包括语言表达方式的熟悉,几乎无异于蒙古族作家,这不能不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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