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校长今晚回家比较早。夫人肖老师见其脸色郁郁的,猜他不定又碰到了什么问题,没多言,只是给他端来熬好的绿豆汤,说道:“要喝了啊,去火的呀!”魏校长用调羹拨弄着绿豆汤,没有喝的意思。
“怎么了?学校有什么状况吗?”肖老师在魏校长的身边坐下并试探着问。
魏校长一向对肖老师比较敬重,这个女人和自己一起分配到世纪小学,很有才气的她却很低调,默默支持自己坐到一把手校长的位置。而对于学校的事情,她从来不多言多语的,所以深受老师的爱戴,群众基础比较好,很利于自己开展工作。
“何永汉真是个糊涂蛋,我刚从他家回来,他正躺在床上发恨呢?现在恨,又有啥用呢?”魏校长突然冒出了这一串话。听魏校长这么一说,肖老师猜出了八九分,她寻思,可能是何老师的职称问题又受到卡制了。
凌晨醒来,心系教师的魏校长和肖老师交流了学校今年上职称老师的一些情况,其中谈得最多的是何老师的职称问题。
在交流中,两人将何老师上职称的事儿在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过了一遍。
何老师是学校美术教学的顶梁柱。他画得一手好画,带领学生在各级各类竞赛中屡屡获奖,为学校争得不少荣誉。虽然,何老师在美术教学上有一定的建树,可他的职称问题却成了个老大难,今年已经是第四次申报了,这成了魏校长的一大心事。
第一次申报是因为他的职称计算机没有考,学校进行资格审查时发现的,为此申报失败。那次,魏校长回家对肖玉说:“你们女同志心细一些,今后对像何老师这样的人要多关注一点,有什么重要的学习或考试活动提醒他一下。我怀疑,他开会在开小差,明明我在会上讲过的,申报职称的老师先要参加职称计算机考试的,他怎么就不知道呢?”肖老师说:“也难怪,他搞艺术的人,思维异同于常人,兴许在你开会讲得起劲的时候,他不定又神思起画作来了啊。”
何老师对于绘画的痴迷,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一旦灵感凸现,常常会不吃不喝画上几天几夜都行。而他常常也将这种傻劲用在教学上,有时和孩子们讲课讲得兴起,下课的铃声是撵不走他的,直到下一节课的老师站在教室门口,他才如梦初醒,匆忙地、慌张地、收拾好颜料、画笔等等教学用具,面带愧疚地离开教室。
何老师第二次申报失败是“民评”没有过关,部分师生对他工作“郎当的劲儿”看不惯。何老师要么课上得兴起会拖课,要么因着自己的一副画没就画好,赖着画画,延误上课的时间,甚至要学生去喊,去叫。何老师穿着上也不太修边幅,穿衣戴帽总要体现一些出艺术特质来,要么将帽舌斜在头上,要么穿着一件女同志都不敢穿的颜色特艳的衣服,有时甚至还脚登一双不知是从什么旮旯里觅得的上世纪人常穿的原口布鞋。总之,何老师确实是以一个另类角色的形象出现在师生们面前的。可,魏校长不在乎这些,他知人善任,一直认可何老师异与常人的个性特征,并认为,搞艺术的人,身上有一些散漫的、自由的习性也是难免的。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只要何老师能将课上全上好,将课外活动小组带好,其余时间,他放纵一点,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因着魏校长的这种管理策略,何老师比起和自己一起毕业的哥们,小日子过的活络得多。工作之余,还创办了一个书画社,为镇上实际上也是为学校培养了不少书画苗子。魏校长能包融他,同事、学生们未必就能看惯他,所以“民评”没过关也是正常的事儿。
何老师第三次申报职称,是去年。为了让何老师甩开思想包袱,在民评之前,魏校长特地在教师会上做了大家的思想工作,希望大家不要对何老师过于苛刻,要用欣赏的眼光看人,结果,何老师的“民评”过关了。可,由于区教育局分派的名额太少,全镇仅三个名额,尽管各项条件都很优秀的何老师还是被语、数、外三大主科的老师给比了下去。魏校长觉得有点对不住何老师,于是到区教育局要求增加名额。结果区局回应,名额今年核准分好,不能更改,明年适当放宽几个。
今年,何老师第四次申报,他以绝对的优势,学校量化积分排名第二。区局分派的名额是五人,所以,何老师的职称是“摁在瓠子里的鱼——跑不了。魏校长和肖老师也着实为他高兴了很久。
见丈夫恼恨得连最喜爱的绿豆汤都不想喝了,肖老师试探着问:“这次,何老师的职称问题到底出现什么状况了呢?让你这般懊恼?”
“唉!真的气得人没话说了,你知道这个吗?这个糊涂蛋,去年竟然没有参加全区暑期学习班的考试。”魏校长愤愤地说道。
“去年区教育局不是发文了吗?说,凡是明年要晋升职称的人员一律都得参加区局统一组织的暑期学习考试,成绩不合格者不得参评。我还记得你专门组织大家学习这个文件的呢?”肖老师一口气说了很多。
“可谁知道这个混球竟然没有报名参加考试,他怎么这么大意的呢?弄得区局都知道了,简直是笑话。”魏校长没好气地说。
“唉!真是太可惜了啊,都万事俱备了,谁会想到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肖玉老师惋惜道。
“最让人生气的事,他直到现在还一口犟着,说去年参加全区暑期学习考试的呢?”魏校长真的搞不明白,何老师怎么到现在还犟得像头驴。
一向善解人意的肖老师说:“也许他真的考的呢,不然他怎么会坚持说自己考了的呢?你还是想办法帮他查查看。”
“你别相信他,还查呢,他就是个糊涂蛋,考,还是没考,我猜他自己都没数了。”魏校长一直以来对何永汉都比较看重,今天简直被他的马虎气晕了。
一旁的肖老师没有吱声,沉思半晌说:“都怪我疏忽,我清楚记得他去年暑假参加学习的呢,就少叮嘱一句,提醒他报名。”
“也不能怪你,都怪我平时对他过于宽容和迁就。也许,有时,严真的爱,松确实是害啊!”魏校长竟然对自己管理教师的方法表示怀疑。
“能不能帮他再想想办法呢?”肖老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还是言不由衷地说出这句话。
魏校长忽的坐直身子吼道:“幼稚,要是能想办法,我早就想出来了。现在捅得教育局和全校老师都知道了,还能想什么法子啊。”魏校长知道自己失态了,不该在夫人面前吼叫的,于是他歉意地对夫人瞥了一眼。
肖老师理解魏校长此时的心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言。魏校长自知理亏,“唉”了一声,又将刚刚坐直的身子软软地瘫椅在沙发上。他重重地闭上眼睛,眼前竟然浮现出何永汉执着、固执、焦急、苦恼、懊悔的种种神态。
“真的是爱莫能助,这个糊涂蛋啊!”魏校长和肖老师两人竟然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2010年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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