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易飞的“新闻小说三部曲”《无冕之王》、《弥天大谎》与《天上人间》(长江文艺出版社),让人眼睛为之一亮。
出于职业要求,记者的日常生活常常随着社会事件的发生而产生着突然的变动。易飞紧紧抓住这一特点,让人物的生活,包括让情节的推动,紧紧围绕着一个事件一个事件地展开。不管是《无冕之王》还是《弥天大谎》,还是《天上人间》,情节的展开,似乎与人物性格的塑造需要没有关系,而是顺着自然时间的展开,靠一个个突发的事件来朝前推动。让人物性格在叙述客体应付一个接一个的事件过程中,得以形成。故事性很强,立体地揭示新闻记者的职业焦虑。
易飞的“新闻小说三部曲”为我们塑造了一个记者群像,在这个记者群体里,有坚持新闻职业精神、坚持新闻的客观、真实立场的记者,也有把新闻报道视为谋取个人私利工具的记者,也有把新闻采访与经营混为一谈的记者,更有混迹于新闻圈子、以记者职业作为行骗手段的人。三部小说里,出场人物众多,有时给人以众声齐唱的感觉,给人一种紧张、快节奏的感觉,让读者一下子就进入了记者职业这种特有的体验之中。易飞对这些人物的描写,抓住了他们各自的特点,给读者如见其人的感觉,是当下新闻业生态的真实表达。
但我更看重的是易飞小说的问题意识,尤其是他对记者这种职业的独立思考,还有他对新闻传播媒介公共价值的质疑与担忧。
首先,易飞对新闻传播的独立性的质疑值得重视。现在在不少媒体,记者这一职业,成了新闻采访者与广告经营者的同一体,这不可避免地会让新闻报道的公正性受到伤害。因为媒体需要资本持有方的广告投入,其对资本持有方的舆论监督往往受到这样那样的限制。在《无冕之王》里,刘白华显然是个坚守新闻精神的有理想的老记者,但他仍时时感觉来自经济与权力的压力。在刘白华身上,寄托了作者的新闻理想,刘白华是作者新闻传播媒介公共价值观的具体承载者。小说深刻体现了作者对新闻传播媒介公众价值的思考,对当下新闻传播运行中存在种种不尽如人意之处的忧虑。
其次,易飞对新闻传播媒介在行使公共权力时采取的非理性行为的质疑,值得我们重视。王洲对陆天海的不法经营活动的探访,采取的是深入虎穴式的“卧底”方式,且不说这种行为的初始目的是否是理性的,仅就他采取的“卧底”的方式,就是一种非理性的行为。这种行为在新闻业内被称作“隐性采访”。然而,这种隐性采访有没有相应的法律依据?这种采访形式对法律本身是不是一种挑战?这种采访方式,能否得到法律的保护?正是因为直面了这些问题,小说以质疑非理性的方式体现了理性的力量。
新闻传播媒介作为一种公共空间,记者作为这一公共空间的建设者,记者的能力边界,究竟应该定位在哪里?这个公共空间要想在政治文明建设、经济文明建设及社会文明建设方面发挥应有的作用,还需要调动哪些力量?这的确是一个时代话题。易飞的新闻小说对此作了大胆的探索,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些富于启迪价值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