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白:回到说故事本身
- 作者:朱白 更新时间:2010-08-16 01:06:29 来源:东方文学网 【字号: 大 中 小】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282次
[导读]读韩东最新长篇小说《知青变形记》
一个小说家,首先应该是一个讲故事的人,而不是文体实验者。小说家当然可以为自己的文体实验、文本结构去挑战、去实践,但这并不应该成为首先重要的事情。我们大多数小说家几乎都明白故事的重要性,但还是有人在具体行为中一次次地甘愿放弃,用一种此时的感觉书写一种连自己彼时都要迷惑的文字,这是害人害己。我以为,这更是投机取巧,我们见过太多自己没把握更没能力时撞大运般地去操弄一种神似慌张凌空蹈虚的文字了。这在上世纪90年代的一大批所谓先锋文学中成了一时风气。
上世纪90年代末,韩东、朱文等一批作家,以“断裂”为匕首率先向腐朽和偏颇的文坛发难,他们刺向的是庸俗掌控的堕落文坛,也是刺向以不知所云凌空蹈虚为己任的歪风邪气,前后几年的《我爱美元》、《萎靡不振》、《我的柏拉图》等一批文坛新声问世,这不仅是一次针对虚妄文坛的强力纠错,更是一次独特的、有着个人鲜明风格的发声练习。但遗憾的,这批长篇小说中缺乏一锤定音的作品问世,跟之前的王朔等创立自己风格的小说家一样,流传的只是一些中短篇小说,这在以长篇为衡量的文坛,似乎缺少了一定的说服力。不知道在华语文坛数次领风气之先的韩东,是不是也意识到了这点,在近几年的创作中,他成了一位专业的,甚至是职业的长篇小说作家,一口气写了《扎根》、《我和你》、《小城好汉之英特迈往》等长篇小说,直到最近刚出版的《知青变形记》。
当然,就此猜测一位作家的创作体例,是不靠谱的,至少是隔靴挠痒式的。也许是因为年龄,也许是生活遭际把他推往了长篇,总之,我想说到的是,从中短篇写作赚得个人威望和树立个人方向的韩东转向创作起来长篇小说,而且一写就是四部,但很少人真正注意到这种形式的变化,对一位作家来说起到的内在作用力。我以为,从中短篇到长篇的变化,韩东笔下的幽暗世界的本质也发生了变化,也就是说,形式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改变了内容。
如果前三部长篇,对于韩东来说还得益于以往的生活经验(甚至是生活经历),那么到了这部《知青变形记》韩东已经真正坠入完全虚构的快感体验中,用一种职业的、规范的虚构故事去构筑自己的那片星空。
毫无疑问,星空之下是人的生活,个人在时代洪流中的微小身影,以及他们周遭的那些无比荒诞却又不用过多解释的“不得不”,这些在精巧布局以及熟练语言掌控能力下的自然而然地生长,像上帝造物时的一株大树,他让大树的生命像原本的生命一样生长,盘根错节,却按部就班,不差半步,容不得读者着急或者耐烦,一切自然有它的生命。
有人说写出了《知青变形记》的韩东也发生了一次“变形”,以往的那个韩东不见了,对此判断我不以为然,因为以往那个懂得解构、知晓虚妄之坏、身体力行“小叙事”的韩东依然存在于新作的字里行间。不知道韩东是不是有意在瓦解一个近来被用滥了的词,即“史诗”,在任何叙事都可以被冠以史诗的今天,可以断定,几乎所有产生于当代的心怀史诗之心写就的“史诗”都只能是“失实”的假古董。韩东不屑那些道貌岸然的宏大叙事,而是用个人的琐碎不见形的数次看似随遇而安,构建了一个时代下的个体悲剧命运。甚至,悲剧都将成为一个中性词。悲剧,也就是那些无能为力、不得不这样的事端。
以韩东的年龄来说,他应该没有经历过客观意义上的知青生活,所以这部既展露了无比精妙细节的知青往事,又生动书写了一代具有标签意义的人的心灵变迁和命运跌宕的小说,完全可以看作是作家本人的一次虚构冒险。当然,这种虚构不是肆意的,是建立对客观生活的精准把握上,比如一幕幕农田劳作的画面,一出出江苏农村的乡间琐事,都是比亲身经历还要客观的客观。也就是说,荒诞、错乱、多舛,这些都是在合情合理的巨大逻辑下进行的。如果说韩东以往的小说总能让人似乎看到一点半点作家本人的影子,或者那个故事的场景,或者故事中的某些模模糊糊的人物,那么这部《知青变形记》已经足以称得上通体流淌着畅快虚构血液的小说了。透过虚构本身,我看到作为职业小说家韩东散发出来的真正快感体验,这快感毫无疑问是来源于对虚构叙事的回归。当然,虚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至少可以让那些持“看韩东小说就是在他私生活”的论调者哑口无言。韩东不是还原历史的叙事者,也不是自我历史的记录者,他只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小说家。
多年前采访韩东,记得他说过一句话,大意是他要让汉语在他那里“熠熠生辉”,不敢妄下定论,但,在看《知青变形记》时想到这个词,感觉真是让人精神一振。(朱白)
【免责声明:本站所发表的文章,较少部分来源于各相关媒体或者网络,内容仅供参阅,与本站立场无关。如有不符合事实,或影响到您利益的文章,请及时告知,本站立即删除。谢谢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