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眼泪
- 作者:zliang1214 更新时间:2010-08-12 07:11:08 来源:原创 【字号: 大 中 小】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195次
[导读]生命里有些东西总是很沉重,譬如亲情,有的人备加珍惜,不可或缺,比如父亲;有的人却......
- 夜,很静。黎明前的夜更静。低沉的寒风,在黑暗里喘息;飞溅的冷雨,在风的唆使下更加肆无忌惮,狂乱地扑打着瓦片、树叶和泥土。
父亲裹着厚重的大衣,戴着遮耳的绒帽,把脖子紧缩在衣领里。斜撑着雨伞,阻隔出一片小小的安宁。手电筒的光束,洞穿了夜的胸膛;泥泞里的步伐,深深浅浅,踏破了乡村之夜最初的宁静……
十里外的小镇,竟如此漫长……
朝出暮归,披星戴月,寒来暑往,十年一日。
七月,太阳把火播洒在每一寸土地。车站里停泊的客车,似乎袅袅着看不见的火焰。车内掺和了汽油与汗液气息的热浪,随着风扇的摆动,一阵又一阵地扫荡着熟睡中的父亲。父亲蜷缩在坐椅上,紧闭双眼,身上脸上,爬满了汗珠,涔涔地流淌。
父亲一夜未眠。多少次通宵达旦地修车,天亮,擦一擦红肿的眼,又跟随司机出车去了。
那个炎热的深夜,隆隆作响的机器吵醒了酣睡中的我。下到一楼,只见父亲独自一人,默默地忙碌着。他穿件满是油污的蓝布衣衫,仰面躺在车尾,双手各握件工具,背下垫了个软垫,曲着双膝,双脚前后交替地蹭着地面,两肘支撑着配合使力,身子也协同着四肢左右摇摇摆摆,将身体一寸一寸地蠕进车底。几分钟后,角落里的机器“噗哧噗哧”地响个不停。父亲又慌忙地在地车底匍匐着往前移,喘着气,涨红了脸,缓缓地蠕出来。顾不上抖落身上的尘土,迅疾地奔过去,捣弄一会,再回到车尾,复又艰难地爬进去。不一会,再钻出来,奔过去……
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反复多少遍。
春运的季节,父亲大半月回不了一趟家。两个司机日夜轮班,但售票员只有父亲一个。他为自已的姐姐、姐夫打理,尽力操持,以一当二。父亲备好大衣、被褥,夜夜相伴冰雪寒风,与车同眠。
在父亲奔忙的那十个年月里,我们没有准点吃过一次年饭,常常等到下午一二点。千禧年的岁末,窗外飘着冷雨,刮着寒风。别人家隆隆的炮竹声早已平息,我们母子三人守着满桌的佳肴苦等。二点半,三点,三点半……秒针跳跃之间,充满了期待、焦促、失望与不安,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时间的坚硬与质感。
我歪在火炉边渐渐睡着了,全家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
忽然,楼下传来脚步声。我欣喜万分,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父亲摇晃着身子歪进了门,将扛在肩上的蛇皮袋卸到墙角,然后沉沉地吁口气,似乎几十天、甚至一年间的疲惫与艰辛,在一声叹息中消弥。父亲身上披件厚重的墨绿色大衣,散发着浓浓淡淡的油味,头发胡子乱糟糟地,如秋野里的枯草蓬散着。疲倦的面容上一道浅黑的油印,眼里散布着几缕红的血丝。父亲似乎也觉出了自已的狼狈,笑道:“哎,搞得像疯子样……吃年饭吧!”
作为售票员的岗位,是无法监督的。时间久了,便有了流言。
父亲正直的秉性,我最清楚。每一件旅客遗落的财物,他都会收妥了等待失主来取;营业员错数的一千块他退给了银行。父亲的品格是祖辈的传承,是他憨厚性格的外延。
姐夫的酒话常常刺耳,父亲并不很计较,也多半挨姐姐的面;父亲玉壶冰心,便对流言充耳不闻。
但那一次,姐夫冤枉到了司机,指责父亲伙同司机不轨。姐姐一边宽解劝慰,一边佯骂阻止她的丈夫。丈夫被酒精迷醉得一塌糊涂,道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小王不是你安排在车上监视你老弟的吗!”
姐姐的脸霎时白了,苍苍的,惨惨的,勿又转红了,似乎被这句话灌醉了。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口里嗫吁道:“乱扯,乱扯……”
父亲怔呆了,脸上的怒色悄然淡去,嘴巴张合了几下,却又欲说无语。闪过几许不可名状的表情,愤懑,怨怼,委屈,疑惑,迷惘,痛心,失望,揉碎在一张已有些苍老的脸上。父亲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一下,几颗晨露般晶莹剔透的泪珠,扑闪在眼角,映耀着洁净的清辉。然后轻轻地滑落……
父亲的汗水见证了他的坚忍与忠诚,却用泪水洗涤着对亲情与灵魂的玷污,捍卫着人格的尊严。流泪是一种软弱,一种无奈,一种反驳,一种诉说……
关于父亲流泪的故事就写到此,但不知写在父亲心底的伤痛,何时才能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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