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的心情是无法轻描淡写的,从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深山初次来到了久仰的首都。这个凝聚中华民族古老文化的古都,无处不飘逸着京城的大气和宽容,母亲般的胸怀融合了一张深山里出生的陌生的脸。沿着一个个走也走不完的胡同,来到了盘旋于北京脊柱上的长城。
北京和长城是一体的,就像我和故乡,以及故乡身旁那条弯弯的河流。要是有人硬是把她们分开,那显然是徒劳的,五千年的心心相印不是造就了团结的中华民族以及和谐的神州大地?
望着头顶上飞向远处的长城,我想起了来时经过的滔滔黄河以及滚滚长江,她们也一定知道雅鲁藏布江的色彩吧。
作为一个迈步在二十一世纪时光大道上的少数民族青年,我在痛饮中华民族陈酿五千年文化精华的同时,也感受着祖国的步伐在现代化轨道上生生不息。京城就在古老的神韵和现代的脚步之间演奏着和谐的曲目。
我听见了京城的欢呼。
作为一名华夏子孙,我们是幸运的,我们站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千米的广阔胸怀上回首历史,耕耘现在,展望未来。
中华民族的历史是田野间沉甸甸的稻谷,是永恒的千秋,她深深地播种在华夏子孙灵魂深处的土壤里萌芽,成长,并且收获着。
因为忙碌,我们失去太多的思索;因为安逸,我们失去太多的寻求,因为盲目,我们失去太多的自我。假如可以,我愿意在现代文明的宽容下删除内心深处磁盘的是非,关掉案头的电脑,给历史一个回眸,哪怕是一个不经意的回眸——历史悠久的祖国有太多的精髓需要我们去吸收和传达。
有人说过,不到长城非好汉。当然,到过长城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好汉,但至少能让灵魂穿越了时空,给自己一次窥视自我的机会。
就长城而言,我挺多只算是一个陌生的朋友。最初认识是在历史的书籍上,后来一个难得的机会终于让自己了了一个收藏已久的心愿。翻开地图册,把目光紧紧锁在那一页,纸面上跳跃着一种激动,一种近乎走进宝藏的喜悦。所以幸运地讲,我们还是存在某种剪不断的情愫。
在起毛的书页上,翻来覆去,折叠出皱褶的皱纹。几笔重重的红线格外引起注意,在万里长城曾经沧桑的面容里,依旧有洗不尽岁月的伤痕和收割。
战马的蹄音在时光中沉沦,喧嚣的足迹,浸染了古城门上沉重的灰尘。是谁把塞北的城门固守如今,拜谟着那神圣的灵魂,一个民族的灵魂。
回忆只是一个故事,不再新有,当灵魂穿越在历史的上空,收获的,不只是金秋沉甸,更是一颗不可泯灭的中华情——所以我们来了。尽管我们的身边到处是现代的脚印,我们的生活还有历史的印记所在,生活中的印记与长城历史印记的距离里,那些沉睡在大地深处的文明就那么容易地被忽视,以至于我们都在为自己是一个现代文明里的人而狂欢——因为我们不愿意去刺痛和挖掘。于是,只好在繁杂的生活中摸着墙去寻找曾经的烙印。
那千年依旧雄风的延伸,金汤般固韧,无可厚非,但只有依附着中华民族扎实的根,才能够得以延续自己的传说。
古老的城门是 沉闷的,就像一个失去方向的灵魂重重的掉在石板的路基上,英魂却在这褪色的城门上苦苦坚守着一种信仰。跟大地上的历史一样,长城以一个老者的身份见证一个王朝的兴衰,岁月的缝隙间累积的层层尘埃不是曾经的跪拜,那是一段时光的归宿,我们无法在周易的世界里探索早已锈气斑斑的命理,就算那生命已旧的甲骨文也无法回到从前的母体。踏上长城,合上心扉,生命就是一堵不可逾越的墙,古城的不朽成了对墙的一种否定,在血色的黄昏里,坚守着千年不变的断垣,正是那些执着的碎片在风雨中捍卫了精髓的文化印记。
长城下的大地埋藏多少文明和生命?已不可取证,埋了几多的屈辱?埋了多少的悲壮?又有多少穿越的灵魂在古都的容颜下找回自己的归宿?只有那古老的歌声,在沧桑的上空余音缭绕。
当我穿梭在蜿蜒的历史之上的时刻,心里总在想:它是不是对诚心的拒绝?或者说对于一个陌生灵魂的抗拒?可我确实被感动了,我找到自我,也找到了灵魂的坐标,一个用无数生命凿成的起点。
迈开步伐,以一个现代人的名义在古老的石板上行走,踏在历史的肩膀上,声音宛如古战场号角的抑扬。那飞扬的尘土,纠缠着了路边的大树,心甘情愿地承载着三千年沉重的阳光和使命。
这里注定是帝王宰相之乡吗?还是文人武士勤于耕耘的田野?一个个在中国历史屏幕上闪耀光芒的传奇人物,一个个在中华文明里震撼灵魂的故事传说,都是从这片肥沃的土地上燃起。我突然想起,来到长城前,在书本上曾经看到美国前总统尼克松在参观了长城后说:“只有一个伟大的民族,才能造得出这样一座伟大的长城。”这样的赞叹一点也不为过之。
顿悟长城存在的意义,我变成了一个盗贼。以千年后的子孙身份爬到历史的窗口,然后,往一个无尽的隧道窥视五千年中华文化的身影。
兴起和衰弱,只在一瞬间,但历史却在这片没有衰老的土地上走了近万年。
时光悠悠,风雨蚕食。曾经盛兴于世的传说,曾经尊严无比的古城,如今不再伤痕累累,取代的是现代文明下的累累硕果。回首逝去的光阴,孤寂的屹立,镌刻着年华的飞逝,似乎挺立到永恒。真正不倒的,还是中华民族五千年文化的生命。
曾经徘徊在长城的胸膛,用耳朵贴在这片土地上倾听曾经的喧闹,用手敲打着历史的残躯,一股股陈旧的忧伤被风吹散,听古老的声音在思绪里流连,岁月就在视线里默默地坚守。
长城在坚守,长城也在前行。亿万斯年后,我们无法估计她的命运,不朽的是走过的曾经和一颗被历史收藏的灵魂。
人与人之间,心门若谷,不再有时光的阻碍,就像这座长寿的古城,她可以承载过去,也可以宽容未来。
长城的身影在过去中融化,留恋在回忆中却更加香浓。但城里城外,哪怕是九百六十万平方千米的神圣净土也不例外,世界一样,生命如一,只有这古老的城墙,隔着历史,吞吐着来来往往的观赏。
我还想起了海洋,那片没有蓝色的海洋。地球上大海相连,但长城与海毫不相干,她只跟浩瀚历史中五千年的深度心心相印。
中华民族的文明比海还深远,雄伟的长城算是茫茫中的一个岛屿了。
古老的城墙啊,是谁还在为你浅唱?是谁还在为你战死疆场?城里块块千古流芳的石板锁住了我离别的脚步。
烽火早已破碎,和谐正在蔓延,与每一个穿越其中的灵魂深情交往。
盖上尘封的历史书籍,回忆古城历史角落里遗留的空隙,我深深地感触:
一个充实的生命,不会没有一点空隙。需要让灵魂自在,让苦难微笑,让阳光明亮,让黑夜灿烂。无论生活多么复杂,让空隙帮助自己,躺在属于自己的清净世界。
望长城头上蓝空白云浮动,听塞外悦耳的清澈微风,闻春天里送来的清风。就如这古城上凹凸不平的印记,生命的空隙是我们制造的净土,也是灵魂穿越后的最终归宿。
京城和长城是不可分割的,就如同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茫茫神州不可分裂。一根坚固的铁索从山海关沿到嘉峪关,把五十六个民族牢牢地捆绑着,在京城这个正在绽放的花蕾周围又生长着五十六瓣色彩斑斓的花片。
往远方望去,一条腾飞的巨龙,翻越巍巍群山,穿过茫茫草原,跨过浩瀚的沙漠,承载一个民族的灵魂,奔向苍茫的大海。
骑上这条腾飞在祥云之上的巨龙,潜入京城的土壤深处,给自己的灵魂一次穿越的机会。
简介:谢以科,侗族,作协会员,中国国土经济学会、古村落文化保护与发展委员会会员。曾在《民族文学》、《当代小说》、《作家报》、《佛山文艺》、《江门文艺》、《麒麟》、《农民文学》、《风雨桥》、《中国报告文学》、《新华网》等发表作品。兼《亚洲新闻周刊》编辑。邮箱:timxie@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