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30年的深圳,出现了“底层文学”、“移民文学”、“学院文学”、“白领文学”、“打工文学”、“青春文学”等现象,形成了多元共生的深圳文学气象。作家从自发到自觉,从“小我”到“大我”、从叙事到意义、从自发无序到自觉有为、从集体无意识到多元化整合,呈现出巨大的生机与活力,创作成绩值得理性地加以总结。
20世纪80年代中国文坛,出现一批烙印着深圳标记的文学作品,刘西鸿、乔雪竹、王小妮、张黎明、黎珍宇、林坚、张伟明等的小说、散文、诗歌、作品可为代表,他们对改革开放的“新的人物、新的世界”的独特叙事,勾画出早期深圳文学的独异雏形。刘西鸿小说《你不可改变我》是20世纪80年代特区文学最具影响力的小说代表作,获全国短篇小说奖,首发1986年的《人民文学》,被评价为“新锐的实验文本小说”。《你不可改变我》带有很强的先锋性,她的出现给当代文坛一个革命性的震撼。
世纪之交尤其是21世纪以来,寂寞的深圳文学开始躁动,出现了一些为中国文坛注意的作家。他们的写作个性、风格各不相同,基本属于现实主义写作。杨黎光20世纪90年代的报告文学,紧扣时代脉搏,善于在颇具时代特征的都市大案叙事中糅进自己的思考,从而使他的报告文学写作产生了较大影响。南翔的小说写作既有社会广度,也有思想深度,涉及大学、民间、机关等多个领域。曹征路发表于新世纪的长篇小说《问苍茫》以及中篇小说《那儿》等,反响巨大。杨争光最近发表的长篇小说《少年张冲六章》,是对中国基础教育现实的深刻感触。李兰妮在写作长篇小说《旷野无人——一个抑郁症患者的精神档案》之前,就发表了许多小说、影视作品。在《旷野无人》中,作家写出一个抑郁症患者的精神档案,其实就是提供了一份形象生动的当代中国社会的现代化进程的人文档案。彭名燕创作了长篇小说《世纪贵族》、《杨门家风》以及报告文学、散文、影视剧等,再现深圳独特生活,受到评论界的好评。吴君的小说反映挣扎于都市底层的农民工的一种猥琐、灰暗的生活,以曲折含蓄的笔法,将我们带进城市底层生活的真实境况。根据她的小说改编的电影也已上映,产生一定的影响。王十月等打工作家书写打工者的身心疼痛,拓展了文学的海岸线。
30年的文学跋涉,深圳作家写出大量文学文本,为当代中国文学界所关注。与会专家认为,处于浮躁、动荡、商业语境下的作家,有了比较自觉的角色意识和写作方向,为当代中国文学百花园增添了新的品种。应该看到,深圳文学总体上与特区在全国的“敢为天下先”的创新形象和经济高速发展的巨大影响力是不平衡的,特区30年改革开放历史前无古人,惊心动魄的人物与故事很多很多,但“深圳制造”的有影响力的鸿篇巨制太少了。深圳有着别的城市所没有的经济、政治、社会、地缘、人文独特资源,深圳文学对此虽有涉及,但在深度开掘和阐释上力度不够,方法、思路也显得单一,缺少变化和创新。“深圳制造”的影视剧在“源头创新”或原创力上比较匮乏。这和深圳以“创新”著称的特点也不相称。陈寅恪先生1929年为王国维题写碑文时提出“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有些深圳作家之所以能够写出能在全国叫得响的拳头作品,我想是因为他们具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反之,由于缺乏这种思想素质,有些作家虽然时有作品发表,但只是间接材料和的文字加工,作品不能打动人、感染人,缺乏原创的魅力,不能超越他人,甚至也不能超越自己。“贴着地面走”、热衷于表层性文化符号诠释、过于看重评奖、看重媒体和权威“认证”、靠间接信息虚构作品等等现象比较突出。在这样的语境下,整体意义上的深圳文学缺乏强劲的竞争力。消费主义时代的作家,如何保持“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不被各种诱惑元素所劫持?如何祛除“表意的焦虑”,真正地回到主体的内心深处,回到对生命存在意义的深度追问,值得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