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王八年的冬天,齐襄公相约宋国、鲁国、陈国、蔡国组成五国联军,狠狠地打败了卫国。他担心周庄王会组织其他的诸侯国发兵征讨,就派大夫连称为将军,管至父为副将,领兵驻守在西部边境的葵邱,以抵挡周王的军队随时入侵齐国。
连称、管至父两位将军临出发的时候,对齐襄公说:“戍守边疆十分劳苦,我们两人遵照主公命令,不敢推辞。但是,不知道我们驻守葵邱的期限是多久呢?”
当时,齐襄公正捧着成熟的鲜瓜,吃得津津有味,就顺口说道:“现在正是瓜熟的时节,你们现在出发前去驻守;等到明年瓜熟的时候,就派别人去替换你们回来。”
连称、管至父两位将军,于是率领军队来到葵邱驻扎,修筑营垒,训练士兵,收集情报,监视敌情,不知不觉一年就过去了。
有一天,戍守的士兵拿来刚成熟的鲜瓜让他们品尝。连称吃着鲜瓜,就想起了齐襄公一年前的“瓜熟之约”,高兴地对管至父说:“现在已经是瓜熟的时节,按照主公的约定,正是到了我们该换防的时候。主公应该派人来替换我们了吧?”
管至父也很高兴,接着说道:“是啊!到了瓜熟的时节,就派人来代替我们,这是主公亲口许诺的。难道他会忘了吗?不如,我们向主公进献一些鲜瓜,提醒他,也请求他赶紧派人来代替我们。”
两位将军随即就派人去齐国都城临淄探听消息,得知齐襄公和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文姜整天在外地寻欢作乐,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返回都城了。
连称和管至父商量,专门派人去向齐襄公进献刚成熟的鲜瓜,提醒他兑现去年临行前的“瓜熟之约”,以此请求尽快派人替代他们驻守边防。
不料,齐襄公看到鲜瓜,却很不耐烦,用手拍着案几,轻篾地说:“安排他们驻守癸邱,替代不替代是我的决定,应该由我说了算,为什么还要想着法子来提醒,来请求啊?回去告诉他们,等到明年瓜熟的时候,再派人去替换他们吧!”
连称、管至父两位将军听了回报,气得咬牙切齿。
连称气愤地说:“主公的夫人周王姬去世以后,我的妹妹连妃本来应该做夫人。这个无道昏君,不顾伦理,整天与自己的妹妹在外面寻欢作乐,荒废无度,却派我们日夜在这里守卫边疆。我一定要杀了这个昏君!”他与管至父商量,密谋造反。
管至父点了点头,说:“公孙无知从小就在宫中生活,平时穿戴整齐,言行举止端庄,与世子相比没有什么区别。他对主公继承君位,一直心怀不满,经常想犯上作乱,只是担心没有帮手。我们可以暗地里联系公孙无知,里应外合,事情就可以成功。”
连称一拳砸在面前的案几上,说:“好,就这样决定!我妹妹在宫中也心怀怨恨。现在,我们可以嘱咐公孙无知暗中与她联络,让她作为内应,时刻报告齐襄公的行动。”
二人商定以后,派人想法联系公孙无知做好准备,等待时机。
这年的冬天,齐襄公驾车外出狩猎,身边只带了少许勇士和一帮宠臣。一行人首先来到姑棼,留宿了一夜。
连妃派人把齐襄公的行程安排,悄悄地送信给公孙无知。公孙无知又派人连夜通知连称、管至父两位将军,双方约定在姑棼埋伏,杀掉齐襄公。
第二天,齐襄公前往姑棼附近的贝邱,看到一路上树木高大,草木青黄,就传令放火焚烧山林,然后合围猎射。一时间,山林四处燃起了熊熊大火。
突然,从山火中跑出来一头野猪,体格粗壮,长相奇特,像牛却头上没有角,像虎却身上没有斑,猛地跑到了齐襄公乘坐的车驾前面。
旁边的勇士纷纷赶上前来,搭弓射箭,可是都没有射中。正在张弓拉箭的宠臣孟阳,瞪大眼睛注视野猪,忽然惊恐地喊道:“这、这、这不是野猪,而、而是公子彭生!”公子彭生原是齐国有名的勇士,曾经按照齐襄公的授意,打死了喝醉酒的鲁桓公,却被齐襄公顶罪正法。
齐襄公听说是公子彭生化作野猪来报仇,恼羞成怒,一把夺过孟阳手中的弓箭,亲自搭弓,用力射箭,可是接连射了三次都没有射中。
那野猪面对齐襄公,突然直立起来,向前拱着两个蹄子,放声啼哭,哀惨无比。吓得齐襄公毛发悚立,冷汗直流,一下子从车中跌倒在地上,左脚受了重伤,落下了一只鞋子被野猪衔去。
众人赶紧把齐襄公搀扶起来,扶他卧在车中,快速地返回姑棼住处。
齐襄公只觉得精神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恍惚,心里烦躁不安,加上左脚受伤严重,疼得厉害,一直到了深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到了午夜时分,齐襄公的精神略好了些。他对孟阳说:“你扶着我下床走走。”穿鞋的时候,才发现鞋子少了一只,就让身边的内侍找鞋。
内侍说:“那只鞋子被野猪衔去了。”
齐襄公听了内侍的话,生气地骂道:“你既然跟着我,难道不知道看着鞋子吗?如果看到被野猪衔去了,为什么当时不早说?”一边说着,一边用皮鞭抽打内侍,直打得他背上鲜血直流。
内侍含着眼泪,走出门外,正好遇到了连称带着一些人来打探消息,就被逮住用绳子绑了。
内侍连声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让我先进去,为你们做耳目。”
连称不相信。
内侍小声地哭着说:“我刚刚被主公用鞭子打伤,也打算杀掉这个无道昏君!”说着,他掀开自己的衣服,把背上的伤痕给连称看。
连称看到内侍的背上被打得血肉模糊,就相信了他的话,让手下的人为内侍松了绑,让他先进去做内应。
可是,内侍趁机跑回寝室,急忙把连称等人前来作乱的消息告诉了齐襄公。齐襄公听了,惊慌无措。内侍看到情况危急,就让人卧在床上,盖好被子,假扮齐襄公;又让齐襄公先趴在床下,暂时躲避,然后再想办法逃离。
就在这时,众人已经攻进了大门,连称手持刀剑,当先开路,一直冲进了寝室,看见有一个人睡在床上,就用力挥刀砍下了头颅,仔细一看,并不是齐襄公。连称忙下令搜索,搜遍了房中,也没有找到齐襄公的人影。
突然,有人猛地看到床头的栏杆下露出一只鞋,拉开一看,只见齐襄公因为脚疼,正呲牙咧嘴地蜷缩在床下的角落里。
连称一把将他揪住,从床下提了出来,扔在地下,用刀剑指着,大声骂道:“无道昏君!你连年兴兵打战,是不仁;违背父亲遗命,是不孝;兄妹之间荒唐,是无礼;瓜熟不兑现承诺,是无信。如此仁、孝、礼、信,你都已经丧失,怎么还算是人呢?我今天就要杀掉你,为鲁桓公报仇!”
连称说完,轮起剑来,将齐襄公砍为几段,命人用床单被褥包裹了尸体,让人在庭院之中挖坑埋了。
俗话说:“君子一诺千金”“军中无戏言”。齐襄公身为国君却言而无信,这是他被杀的直接原因。更为重要的是,他不修德政,连年对外征战,竟然兄妹无礼,杀害鲁国国君并嫁祸于人,最后被杀惨死,也是自作自受,天作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