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径

一条小径犹豫不决向前延伸

我们精确地走到了这里

夕阳把光线以旧的方式插入黄昏

顺手把两侧分配给光秃的白桦林

风伸出万千只手邀请我们

我们都认为这里需要

一条薄如蝴蝶翅膀的红围巾

匍匐于地的落叶挤在一起

被风随意一抬就小人物一样飘飞

在落叶干燥的脉络上

雕刻着抽象而明显的记忆

工业的城市是失去的城市

只有郊区保持着隐约的固执

相对于鱼儿，有水就有家

而这些落叶有水更会无家可归

正如我们站在今天的位置

反复统计并谈起

那些已被耗尽和抛弃的蝴蝶

○如此反复

十二月的走廊里

混响的乐器再次响起

男中音的和平歌声

再次响起，他

唱着每个人

掺杂着痛的爱情

在某个辉煌酒店的

某个暧昧房间里

粉红色的灯光

混合着粉红色的床铺

跟着回忆一起下雨

一起走进

一条油纸伞撑起的小巷

如此反复

让我们看上去

这是一个和平的时代

而远在波斯湾的那边

胜过黄金的黑色石油上方

是干渴，是饥饿

是暴力的翅膀，横扫

黎明的家园

孩子和鸟儿睡在

不着边际的瓦砾间

梦被一次次替换

废墟如此浩瀚

仍如海潮一般扩散

如此反复

好似与我们无关

与共同的时间无关

与和平无关

也与我们的视线无关

好似看见墙上的画

我们就看见所有真相

就看见和平的样本

而炮火落在

画框之外

落在我们视线之外

战争如此反复

没有和平的世界

只有和平着的国家

○事件，或者猎手

我们在这里反复纠结

证明我们带着明显的良知

随便一阵微风，都吹得

窗边的枫树林口齿不清

上午阴郁，下午阳光明媚

我们看见光线就是白天

看不见光线就是夜晚

猎物能够轻易生存

因为躲过了猎手的眼睛

软弱的泥沙，圆滑的石头

默默无闻的岸，以及岸上

大规模弯腰驼背的树林

我们不要搞混了，那些

轻易放过的显然都不重要

河流的每个章节都在重复

就连沉入水底的天空

也被云朵矫正了单一态度

假设一种结局，当风

朝我们吹来，我们是否看见

风的骨骼，像光秃的枝桠

众多的房间都在争论

但不知道会议最终的结果

秘密进一步加重：像一本

阴暗的书，系列幽深的文字

像准备奔跑的匕首等待枪响

在某种链接上，比如：慌乱的

苹果树下，城市危险的拐角

那个定律以相同的方式

对我们一样有用。被动关灯

与主动下坡，存在笨重区别

一桌菜在房间里，隐藏着

被报复性放盐。裸体的晶体

物质的光芒再一次被采用

漫长如一个时代，无骨的

时间，恰如卫生纸的时间

良知众所周知，反复被揉搓

被丢进墙角黑色的垃圾桶

但我们不知道是谁的手

抛出，曲线，精准，落进

啪的那一声，肯定不值一提

○风捎带大量信息

手机和电脑上的数字

简单重合，时间总是一致

好似一种令人窒息的预言

说服的火焰不停跳动

在夜晚的墙上

描绘丛林持久耐用的法则

无辜的法则，睁着的眼睛

风捎带大量信息

解释过你，也解释过我

光着脚，赤裸的掌纹

抽象的人骑着抽象的马匹

幸运的数字，突然降临的躲闪

天空关上了门

所有的目光都被月亮反射

身体的巢穴里，思想仅是绚丽的祭品

面孔好似关机的显示屏

平面，空洞。看似垂手可得

红色电话不响，在他折返的时候

○一个人在显示屏的水面奔跑

一个人在显示屏的水面奔跑

倒影如一个女人。水底的云朵在沉淀

两块礁石，落魄得像故乡的两头牛

一辆大货车从窗前经过。音乐

按计划响起，黄昏的霞光穿过针眼

缝补地平线上他经过的众多破洞

为显示公平，太阳照耀了每一个事物

从痕迹学来说，墙上肯定有过一副画

可能是刀锋或者海洋。被取走了

只有钉子还在那儿消耗长方形的奥秘

我来之前，坐着另一个人。我无法猜出

他的心思，但我知道他的品格

像大雪一样，曾经心怀不轨

水烧开了。那些跳动的固执数字

反复增强时间危险的辨识度

另一个层面，将要落下的叶子已然落下

整整三个季度，它紧盯人间

终究没能忍住那一声叹息，虽然薄如蝉羽

○深秋

所有的河水都卑微而无辜地向下

目力所及的山川在大地上按部就班

车轮驱动沿途起伏的山峦

深秋的天空和枫树林是你空旷的发现

在眼睛里漂泊，一直梦见掠夺

你错过那片银杏叶，这片红枫叶也不错

它不停地结束，又不停地开始

时间的心电图从不介意我们的重复

○无法沉默

餐桌紧跟繁文缛节展开

丰收又一次站在最前沿

没有承诺，眼睛里的谎言

闪着光，像一对清泉的星辰

焦虑如同在海洋中撞击

傍晚的锋芒急速陈述

钢铁的语言无用

鸟儿在树枝上搭建图案

那是最孤独的一只

平衡克制地得以保持

瓷器的赞美被抬上台面

将所有的音符放好

等待他如同迷雾的手指

我们吃着饥饿者的粮食

而饥饿者在劳动

他们旁观甚至偷窥的资格

已被攻克，沙盘最后的堡垒

他从镜子中转身

夕阳刚好投放出光彩

像虚空的谆谆教诲，完美无缺

○钟声依旧回荡

石梯饱满地概括冬天的寒冷

钟声依旧回荡，在山顶的树林里

落叶持续在风中飘浮

那些可预见的趋向性缺乏

固定格式，像天空把雨滴注射进水里

空气里填满滑稽的香水味

迎面而来的那个男人仅为载体

抽烟的姿势，与寂寥接近

生命被他数着秒领取

像那些只携带自己的树叶

那块石头的背影为他提供了庇护

孤独永恒，但不是一个人的

远在城市的转角，我们都曾错过

诸多完美的可能性：比如爱情

比如一餐美食，比如有人

碰掉你手中的重物，对你说对不起

没有谁能重读一瞬间的情绪

即使你手握时间的轮廓

那不可逆的方程式，像炸裂的巢穴

我们对着火山石易碎的纹理凝视

窥见自己与自己签订契约，并交给自己

沿着结局往上爬。植物围拢过来

石梯也未参透它们杂乱的生死

钟声依旧回荡，在山顶的树林里

遗忘延续，我们缄默着穿过克制的中年

张定国（笔名：梦里飞雪），男，1974年出生，四川渠县人，中共党员，大学毕业后从军十年，现居四川省德阳市。作品散见《解放军报》《人民武警报》《四川日报》《浙江诗人》《德阳日报》《达州日报》《青年文学》《合川文学》《零度诗刊》《大巴山诗刊》等报刊杂志和入选部分诗歌年度选本，曾获“武警文艺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