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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东升:饭碗
    • 作者:陈东升 更新时间:2024-09-09 08:15:50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9339


            到家了。

            小民停下电车。找到一个脸盆接了半盆水,然后从车后座取下来网兜,把里面的十多条鲫鱼倒进脸盆,把收好的鱼竿、鱼饵放在影门墙前,冲在厨房外洗菜的妻子得意地说:“咋样?今天钓的鱼多吧?”

           妻子瞟了眼盆里的鱼。忽然问,“哎,你上午没给送气工打电话吧?”

          “ 没啊!”小民怔了怔回答。妻子的问话有些莫名其妙。

          “咱闺女说上午来了个送气工。他给换了罐气,收了一百块钱就走了!可是,我在地里拾棉花根本没带手机、没打电话啊;咱那罐气刚用了一半。”妻子说。

          小民思索片刻询问在堂屋外刷视频的闺女:“几点的事儿?那人长啥模样?”

           “十点半吧!我用微信付款,微信里有记录。那人矮个头,很胖,穿着短袖衬衫……”女儿回答。

            “不会是小偷吧?借送气的名义先探路,晚上再……”妻子不安地说。

           “没事!”小民安慰妻子,“咱院外有派出所装的监控,我下午去派出所查查就知道了;另外,我还要拿个快递。”小民家住在村头,以前村里发生过失窃案,派出所没有破案,就在村前的电线杆上装了摄像头。

           下午一点多,小民骑电车来到镇派出所监控大厅。当他跟值班民警说明来意后,民警耐心地问,“你是哪个村里人?送气工大概几点到了你家?”

          “ XX村XX号!十点半左右!”小民说。

           坐在监控平台前的民警伸了个懒腰,用右手拇指、食指揉揉眼睛,然后迅速移动鼠标,找到监控摄像头位置,放大画面,锁定开始时间,又按下快进键……

            小民向监控平台对面的LEG显示屏幕看去:门前空无一人的大道上,忽然有一辆双排车像流星般开到家门口停下了。一个人跳出驾驶室打开车后箱,抱起一气罐走到院门前踢开了院门……

           “是他,就是他!”小民激动地说,“这家伙常坑人,我都五六年没用他的气啦!”

           “你肯定吗?”民警把视频时间切回,恢复正常播放后,问他。

           小民忙说肯定,他姓田,家住田集。小民掏出手机想要拍照取证。

           “不许拍照,这是制度。”年轻的民警急忙提醒他说。

           小民无奈,只好把手机放回兜里,跟值班民警道谢后离开大厅,骑着电车向田集奔去。

            小田原来是送气工,从00年就开始给农户送气了。他嘴巴甜得像抹了蜜,见人离很远就打招呼,乡亲们非常喜欢他,用气的时候都给他打电话。是狐狸总要漏出尾巴;小田搞小动作坑人的事后来就暴露了。有德叔家厨房漏雨,他于是从集市买了瓦更换。 有德叔喊了侄子小民、柱子和几位泥瓦工帮忙。换瓦前要先把厨房的菜厨、案板、煤气灶、气罐等搬出来。柱子就搬着煤气罐向外走。

           有德叔忙说柱子慢点,“气罐很重,咱爷俩架出去吧?”

           柱子说,“重啥?像空罐一样啊!”

           有德叔吃惊地说,“不可能吧,气罐可是昨天中午刚罐满的气。”

           “”我在工地天天用气割作业,气罐有没有气能不知道吗?”柱子自信满满地说。

            有德叔就说堂屋门前有个电子磅,你提过去称称吧!

           柱子提着气罐放在磅上称重。去了皮重,罐里只有十斤气。“你们看看吧,送气工真他妈的黑啊!”柱子气得直骂。有德叔和小民等人走过来看磅,果然只有十斤气。柱子说,“一罐气充满近三十斤,加空罐应该有六十斤才行。他昨天也就是充了十多斤啊!”

            “咳,知人知面不知心!”有德叔气愤地说。

           “以后再充气,一定要留心他的电子秤啊!”小民说。

           事有凑巧,过了两天小民家气罐没气了,就给小田打了电话。一个小时后小田开着双排车赶到小民家院外。他卸下电子秤放在地面,然后提着小推车走进厨房,把空罐放推车上,拉到院外,再把空罐放在电子秤上,接好气管拧开两个气罐阀门开始充气……

          “现在气又贵啦,充一罐气要九十块钱。”小田说。气罐充满气,小田又把气罐放在推车上。

            “这罐气有多重?”小民随口问。

            ”二十八斤!”

            “你再称一遍看看!”小民说。

            小田的脸红了。再把气罐放在电子秤上,数字显示二十五公斤。小田使劲揉揉眼睛,故作惊讶地说,“哎呀,你看你看,我刚才眼花没看清。气罐没满,还差八斤。”

           小民生气地说,“你眼睛不会长到腚沟子里吧,你这是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呐。”

           从那以后,乡亲们用气都不再给小田打电话。

           小田失业了。一年后经朋友介绍,他承包了镇上的一家洗浴中心。洗浴中心有三层楼。一楼男澡堂,二楼女澡堂,三楼单间。小田负责烧锅炉打扫卫生,他媳妇卖票,腊月、正月生意最好的时候,他就找大哥家的侄女帮忙做饭、卖票。小田是个有经商头脑的人。洗浴中心试营业期刚过,他借鉴县城同行们的经验,迅速推出了会员制:大堂洗澡票价十元;会员洗澡一律八折,儿童半价;单间二十元。洗浴中心生意火爆,特别是每年腊月、正月,天天收入过千,到了腊月下旬,每天收入两三千块钱也属平常。有些熟悉的乡亲们到他的洗浴中心洗澡时,常开玩笑说,“你这老板爽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比送气强一百倍啊!”

           小田就笑笑,边给来客递烟边说“还行、还行!”

           有年轻人出馊点子说,“你该找两个小姐,搞搞按摩,生意肯定比现在更好。”

           小田就笑,“违法的事咱不能干!”

           后来,小田又把自己的饭碗砸了。那年腊月二十七号,从中午开始就下起了雪。小田忙活到深夜十点半,喝了半斤酒洗完澡就钻进媳妇的被窝。女人四十多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她把男人摁在下面,爬上男人的身体……

           半小时过去了,精疲力尽的男人喘着气从女人身上下来。手机响了,女人不满地说,“是喊你打牌的吧,别理他们!”来电号码有些陌生,片刻间也想不起是谁,小田犹豫半天还是接了电话。

           “田哥,我在你门外,有点急事要找你。”手机里的声音很急。

           卧室在一楼。小田急忙穿上衣服,走出卧室迅速打开屋门,又把卷帘门托起到头顶。把不速之客领进楼梯旁沙发坐下,又倒了两杯水放在沙发旁茶几上。

           来人把两条中华烟放在茶几上焦急地说,“田哥,俺家老爷子归真了,咱们本地没有清真寺,去外县清真寺要四十多里路。今天又下大雪了,我想在你这澡堂里给他洗个澡……”

            “不行、不行!”小田急忙拒绝说,他拿起两条中华烟要退还给来人。

           客人又从衣兜里拿出一沓现金和烟一起放在茶几,乞求说,“这样行了吧?”

            “美酒红人脸,财帛动人心”。小田的心砰砰砰跳起来。他感觉口渴,端起台前的纸杯喝了口水说,“这事要万一传出去,可砸了我的饭碗啊!”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咱们不往外说,谁知道呢。”

           “那你们就快点吧!”小田慌张地说。来客转身回家。小田收起了现金和烟返回卧室,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女人,女人虽然知道此事不妥,但看到眼前的现金和中华烟,也就默许了。小田暗道一声侥幸,两位搓澡工都是街上的,下班后就回家了,侄女离家近,下午也回家了。他离开卧室回到沙发坐下来喝水……

           洗浴中心隔壁有家小超市,小超市老板老张嗜赌成性。春节快到了,这天夜里他就陪着几个回家过年的司机赌了起来。谁知道自己运气忒差,到半夜身上的钱就输完了,老张只有退出牌局,又看了半天回超市睡觉。他走到洗浴中心门外,发现那儿停着辆二手商务车,看车牌有些熟悉。老张也没多想就继续走回家。他刚打开超市门,听到洗浴中心卷帘门响了,扭头看看,发现三四个人慌慌张张抬着个人离开洗浴中心钻进商务车里。第二天,老张就听说镇上有人去世的消息……一两天的时间,镇上人都知道了有逝者在大澡堂洗澡的事。春节过去,来洗澡的人断崖式下降。出了正月,小田的洗浴中心就关门大吉了。

           小田的儿子在读大三,读完大学要找工作找对象买房子处处要钱。他买了辆江淮康铃改行做生意,收了蒜卖给冷库。人不走运时喝凉水能烫舌头放屁会打脚后跟。那天小田往冷库送蒜,因疲劳驾驶在某三叉路口把一位赶集的老人撞倒在地上,接下来就是看病……等到伤者出院,小田已花了一万多块钱。在媳妇的抱怨声中,他卖掉开了半年的江淮汽车。小田像笼子里困兽一样,感觉无法动弹。经过两个月考虑,他决定还是送气,老老实实的送气,不再搞“小动作”了。为了能东山再起,小田提前做足了功课。他在正式送气前半月印了数千张名片,到以前常去的村子里挨家挨户送名片。对那些锁着院门的农户,他就把名片从门缝塞进去……

           田集庄不大。在热心人指点下,小民来到小田家院外放下电车。院外停着送气的双排车,车箱里摆着些气罐,用一块黑毡布盖着。小民正要举手敲门时,门从里面打开了。小田走出来,看到小民,他眼里闪过一些慌乱的神色又很快消失了。“哥,你有什么事吗?”小田问。

           “我家气罐有气,是谁给你打电话要气的?”小民生气地问。

           “是你家嫂子打的!”

           “胡扯!”小民气咻咻地说,“她一直在地里拾棉花根本就没带手机。跟你说实话,我是从派出所调完监控视频来找你的,我也不愿意找你麻烦。你称称我家的气罐还剩多少气,退给我钱就行。”

          小田额头冷汗直冒。他擦擦额头的汗红着脸说,“行行,先上家来喝水,你的气罐在院子里。”

          大院内,有位老太太在教一个女孩子唱儿歌。小女孩学的有板有眼,小民笑了,国家放开了二胎政策,小田也与时俱进要了闺女。孩子多了好,等到以后有事的时候,可以多一个帮手。小田回屋拿了瓶饮料递给小民。小田不停地给小民作揖,低三下四地说:“我脑子有点病有时候犯错。这事你可别往外说啊,要不然我的饭碗……”

           看对方可怜巴巴的样子,小民说行。做人留一线,他日好见面嘛。

           过了称,小田说:“哥,你打开微信给你退钱。”小民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小田退了钱,又连连作作揖哀求说,“哥,这事你千万别往外说啊!”

           傍晚到家,小民说了找送气工要钱的经过。“他脑子确实有点问题,以前还去精神病院看过,据说看了一年多……现在什么生意都难干,这事你在外边可别说啊!”妻子说。

           一个星期过去了。那天上午小民和媳妇在村前拾棉花,忽然听到村里传来一声巨响,还有玻璃碎裂的声音,女人的尖叫……

             二十多分钟后,一辆救护车开进村里,接走伤者。

           原来小田给人送气,气罐阀门有些漏气,他在厨房外接了电话返回厨房调煤气灶火焰,因为马虎,把漏气的事忘了。封闭的厨房里,小田打煤气灶开关,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没有火苗,他掏出打火机点火,“轰”一声巨响,泻漏的气体发生爆炸,他被炸伤在地,身上衣服都炸烂了,头发也烧焦,只剩下一条内裤。在厨房外抽烟的人伤势较轻被送进村卫生室。

           晚上回家时,妻子对小民说,“这回小田的饭碗估计又要砸啦!”

           “自找的,”小民说,“他用打火机是违规作业。要在工地上搬运、使用气罐过程中抽烟等,不备好灭火器,罚款至少三千,这可不是儿戏阿!”

           唯一让大伙感到欣慰的是,事发第二天上午,保险公司的人开车来到了村里,向路人打听出事者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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