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死去了

我的行囊依旧无处安放

母亲包了素馅儿的水饺

门前的韭菜老了

她说，鸡蛋也炒得老一些吧

味正

母亲也老了

她的春天早已遥远模糊

就像门口那棵树

记得去年树上有一只鸟的

也不见了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自己竟然能够知晓季节和鸟的语言

小鸟在和春天告别

我听见它所说的话语

竟然和自己离去时

曾经对母亲所说的

一模一样

而春天，也和母亲一样

惟有缓缓垂首

静默无言

【木头和钉子】

五月初，奶奶走了

她除了眼睛和耳朵不太好

其他的没受什么罪

天上下着大雨

孙子不孝，没能为她送行

那是她对我最后的嗔怨

她从前老是念叨着一枚钉子

钉子静静地嵌进木头里

木头是小女子唯一的嫁妆

娘说过

结亲以后的男女

一个是木头一个是钉子

娘跟着人走的时候她还小

一双小脚

被白棉布裹得死疼死疼

时光斑驳

木头上的油漆凋落

钉子逐渐生锈腐烂

五月的芍药从一朵变成了几十朵

一些孩子们出生长大

那么

我又是嵌在谁人的前世里被遗忘的一枚钉子呢

曾经血肉相连的那支木头

飘落何方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爷爷奶奶

〖逃〗

我一直想象着自己

会在哪一天的深夜发动车子

沿着一条黎明还未照亮的路

一直走一直走

从三月的清晨走到五月的黄昏

甚或，找不到回家的归途

我时常感到害怕

尽管春天来了

一些小草露出了笑脸

高楼耸立，像小时候的村外树林

那年冬天爷爷走了

我终是没能来得及向他问询故乡的来处

潮水来了无法阻挡

粮食变得腐烂

石头颓然崩塌

泥土去向不明

此刻

透过阁楼一扇小小的窗户

世界是一副别扭的画

雨水调和着灰尘

烟囱是笔

雾霾是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