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生最宝贵的是时间,人生最重要的是进步。”这一箴言,在王涛先生身上得到了真切验证。他的七十八万字的《大河》三部曲——《黄河带我回家》《黄河滩枪声》《黄河岸边的孩子》——横空出世,雷霆乍惊,掀起一股旋风,一股文学的热浪,席卷鲁西大地,深植读者心灵。
可以说,由《大河》观之,他的长篇小说创作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是不断突破自我的又一次飞跃,是献给黄河人民、东阿人民的又一份珍贵礼物,是作者凤凰涅槃、精彩蝶变的又一次创新,是繁忙生活中自我斗争的一次深刻较量(故有开篇之语)。
我历时半个月读完《大河》三部曲。我用我一贯的读书方法,字字句句,边读边思,边划边写(既龙飞凤舞,又丑陋不堪),每天再忙,也要挤出时间静下心来读,慢慢读,细细品,一次次沉浸,一次次震撼……这是我读王涛先生作品最用心用情、最受灵魂洗礼的一次。最后读《黄河岸边的孩子》小说末章《千流归大海》时,我不可遏抑的流下了眼泪:
……现在,儿子的不幸遇难便成了压垮他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当女儿踏上革命的征途,从此后就像一只出巢的鸟儿翔在了天空里,再也用不到他保护和操劳了,到这个时候,他这台始终处于高速运转中的机器终于要熄火了。于是,他从远去的女儿身上收回目光,把它投到高远的天空里,对着从头顶上飘飞而过的白云,喃喃地说了一声:“我来了……”便直直地倒下去,倒在了高高的黄河大堤上。
我想,作者在写作之时也如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甚……
空言无据,文本为实,探幽发微,含英咀华,生发感悟,——是一个读书人应有的态度。
我与王涛先生相识于近二十年前。不长不短的时间,让我们积谊深深,三观相契。我读了他的不少文章,写了以下诗文(足有13000字):
《磅礴行文,绵密载道,哀婉抒情——读王涛长篇小说<尺八>》。
《一篇讲好黄河故事的力作——读王涛散文<母亲与河>》。
《小题材,大主题——浅评王涛短篇小说<小喇叭>》。
《不变之情结与剧变之茫然——王涛短篇小说<万象更新>浅析》。
《低调:最牛的炫酷——我与王涛先生的交往》。
《黄河涛声——致敬王涛先生》。
我以此表达对王涛先生的敬重之情。
二
《大河》三部曲之所以让我震撼,有多方面的原因。
首先,它是献给家乡人民的赞歌,是一次全方位赞美东阿人民的力作。正如他在《后记》中所说:“《大河》三部曲的写作,圆了积存在我心头多年的一个梦想,那就是为黄河,为生活在黄河岸边的父老乡亲,为过去那段已经成为历史的充满血与火的岁月,唱一曲饱含深情的歌,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不要忘记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那些虽然平凡却也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小说中,黄河,鱼山,枣棵杨,东阿,东阿县城,东阿阿胶,阿胶糕,孙秀珍……与东阿有关的字眼反复出现。这在他的其他作品中是很少有的,也是很多本土作家所不及的。“为什么我的眼里充满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王涛先生为了写好《大河》,真是下足了功夫!我不想多说,从他的《后记》以及文本中都能充分地感受到,无论是本人及亲人生活在黄河岸边,还是研读东阿地方史料,都让读者毋庸置疑地体会到三部曲内容的真实性与给人的厚重感。因此,《大河》三部曲是一部革命现实主义力作。这个评说,也许有些过时,但我坚决地认为恰如其分。
其次,小说拓宽了写作领域,塑造了众多鲜活而凄美的人物形象。《大河》三部曲所写内容,跨度时间长,而且大多与战争、爱情有关。这对作者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考验,确切地说,是一种挑战。欣幸的是,作者少曾涉及的领域写得竟是那样的到位,那样的娴熟,那样的有画面感,把战争的残酷、惨烈,老百姓的苦难、坚强,人民的爱国、爱家,法西斯的暴行,当然还有爱情的美好……都立体地展现出来,读者就像看电视剧一样……这样的效果是不易达到的,也是我始料未及的。在读的过程中,我不断地感叹:“涛哥,你真是下功夫了!”《黄河带我回家》“内容简介”说,《黄河带我回家》“富有时代特点、地方色彩和史诗品格”。我认为,不止《黄河带我回家》,整个《大河》三部曲就是这样,可谓波澜壮阔,荡气回肠,气贯长虹。
成功塑造人物形象是小说创作的关键之一。《大河》三部曲究竟塑造了多少人物形象?我只能模糊地说,——得有几十个吧。不错,肯定有!小贞子,父亲,哥哥,李叔叔,拴住,改成,韦铁皮,阿菲,韦跛子,翠莲,毛丫,尚有志,青年陈,李三,庆生,冯二虎……作者通过众多的人物形象,揭示了复杂的人性,以及人性的美与丑,讴歌了美好的爱情,以及错位的爱情观,展现了爱国的光荣与神圣,卖国的可耻与可悲,赞美了亲情的温暖,以及离经叛道的可怜与可恨……不可一一尽述,实在是包罗万象,精彩纷呈,灵魂受到洗礼,情感得到陶冶,脑洞豁然大开……我好久没有过的阅读快感,在《大河》里来了个恣意汪洋,不可救药……
三
《大河》丰富的内容,高度的思想性,人性的昭示,自然是读者所关注的。于此同时,我的思绪依然沉浸在作者现实、深刻而又飘逸浪漫的描写上。这是我之于《大河》“喜欢得不行”的一个重要原因。应当说,王涛和莫言一样,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不仅爱讲故事,还善于讲故事,叙述、描写、抒情、议论(当然议论的笔墨不能多,要恰到好处)有机地统一在一起,让你尽享生活、人生、生命之美好体验与深刻感悟。心理描写极其成功,作者善于把人物的内心世界以排比和反问的形式呈现出来,要么自言自语,要么对话冲撞,要么梦境虚幻,给人以五彩斑斓、圆融剔透之感。 我想,这既有王涛本人的特质,也有其受西方小说的影响。熟知王涛者,都知道他对他所崇敬的美国作家福克纳、俄罗斯作家阿斯塔菲耶夫……津津乐道,而自受浸染。而且,他也坦言,莫言是他喜欢的作家之一。所以,王涛小说有莫言的影子,或者说,已达到莫言小说创作的高度!
王涛先生说过,文学创作必须过语言关。他不仅是“知”的智者,更是“行”的典范。我知道,他投入写作的状态是怎样的,那简直是另一个世界,徜徉其中而“不可自拔”,云蒸霞蔚,氤氲升腾,霞彩焕然,而有狂野之势。这是一般人所不能做到的,更不是一般人所能享受的。而且,速度极快。他在《后记》中这样说:“《黄河带我回家》的写作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甚至可以用‘一口气写就’来形容,开创了我写作速度上的先河,也让我体验了一把激情创作的狂野和酣畅……”注意两个词——“狂野”与“酣畅”。要知道,《黄河带我回家》近30万字,我不知王涛先生究竟用了多长时间。而我知道,莫言的心血之作《丰乳肥臀》58万字,用了83天。由此我推测,王涛先生的写作速度应该比莫言更快。那是一个怎样的情境啊……
写作速度快,与语言的娴熟有关。那么,《大河》的语言有怎样的特点呢?
《大河》三部曲的语言可以说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既浪漫潇洒,又符合语法规范,用“无可挑剔”形容也不过分。简单说来,有以下特点:
1、善用修辞。比喻,比拟,排比,夸张,反问……交错叠加,多姿多彩。“这样一想,韦铁皮便掐死了离开李家庄的念头。”这个“掐死”用得多好!特别是比喻与排比,恰如读莎士比亚的戏剧一样,当然王涛先生的更过瘾,因为,他的语言接地气,来自生活,来自鲁西大地。 我为王涛先生一个个精彩的比喻叫好!
2、长句多。这是我一个很大的发现。就这一点,我专门问询了作者,他坦陈如此。长句意味着什么?一是难以驾驭,二是便于抒情,三是修饰语多、形容词多,非一般人所能为,而王涛先生驾轻就熟,语言的表现力、感染力得到充分彰显。我与文友交流,他们也很赞同我的观点。
3、鲁西方言。比如,“奓挲”,“腆着老脸”“喜欢得不行”,“你让我骂鸡,我不敢骂狗”,“你让我指桑,我不能骂槐”……很是亲切。当然,这不仅是方言的问题了。
4、文化气息。“一个女孩家家的,关注的应该是风花雪月,而不是月黑风高。”非常喜欢这样的句子。
品读行云流水、狂野奔放的语言,真是一种享受。他的语言可以说达到了一种化境,与其为国家一级作家之非常相匹。这是我爱读王涛小说的一个重要原因。
四
我极力推崇《大河》三部曲,最为重要的是,其艺术水准达到了相当的高度。前边已有所及,这里重点谈三点。
1、景物描写。景物描写在小说创作中并非可有可无。换言之,小说创作没有景物描写是不可想象的,就少了些许灵性。鲁迅名篇《祝福》关于“雪”的描写,路遥《平凡的世界》中大段大段的景物描写,都给作品增添了几分绮丽的色彩。王涛《大河》三部曲精美的自然风光描写,让人立刻爱上了东阿这片热土,让你热情相拥:滔滔黄河水泛着金光,茂密的林木沙沙作响,鲁西平原一望无际,鱼山高耸……
2、故事腾挪跌宕,伏笔照应天衣无缝。作为一个成熟的小说家,王涛讲故事的能力不可谓不强,没有一个故事按直线走,总是设置悬念,埋下伏笔,最后都能得到圆满的周至的或明或暗的照应。这是很了不起的。如《打赌》,虽然万字,却在作者的巧妙安排中一波三折,引人入胜,最后李三竟然是刘嫂的男人:“我的男人,刘嫂猛烈地扑在李三尸体上,丧心病狂地大声号哭起来,我终于找到你了,可我怎么没有认出你啊?是我瞎了眼睛,是我害死了你呀……”但凡你读过,就不得不叹服!
3、隐喻与象征。这一条恐为许多读者所忽略。借助某种事物暗示特定的人物或事理,赋予象征意义,能丰富人的联想,耐人寻味,使人获得意境无穷的感觉,能给人以简练形象的实感,能表达真挚的感情。《大河》中的“日头、月光、霞光、芦苇、鸟、大黑鱼……”都附着了某种感情色彩与思想情味……从而增添了小说的哲学意味与理性色彩!
五
掩卷沉思,是什么力量激发了作者的创作热情?又是什么精神让作者笔耕不辍,达到700余万字?王涛先生在《后记》最后说:
长期以来,我在进行“乌龙镇”系列小说写作的同时,从来没有放弃对鲁西文化资源的挖掘和书写……《大河》三部曲,是我致敬家乡、献给家乡的又一组作品。以后我肯定还会进行这方面作品创作的。感谢我的家乡,为我源源不断地提供了如此多的创作素材和灵感。
我从这里找到了答案!
一言以蔽之,《大河》三部曲是革命现实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完美结合的杰作!
《大河》,让我领略了顶峰相见奇异的风景,让我看到了大河奔流的浩浩气势,让我充满希望而又真实地做着文学的梦!
我永远不能忘怀的是,《大河》更让我看到了复杂的人性,人情的冷热,生命的不息!这便是《大河》之精髓!
最后,我敢说,王涛先生,你是东阿的骄傲,聊城的骄傲,山东的骄傲,也必将是中国的骄傲!
吴福木,山东东阿人,1986年参加工作,2001年晋升高级教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协会员,山东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山东省诗词学会会员,聊城市文联签约作家,东阿县作协主席。文学季刊《东阿文萃》主编、公众号《东阿作家》《东阿文萃》主编。著有《学思耕耘录》《语文教与学浅论》《大地的召唤》等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