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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振玉:村长的脸
    • 作者:张振玉 更新时间:2024-06-14 09:21:37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3822


    在村口,遇上村长。村长的脸,那就是标准的村长的脸吧?像一块石头,纹丝不动,脸上的条条皱纹,就像一根根钢筋。他的目光,像一支利箭射向我肩上的帆布包。

    我的包里有什么哪?几件换洗的夏季衣服,一块香皂,一副牙刷牙膏,半包将军,几个打火机。主要是我要到一座很有名气的城市里去,奔我上洼村的姨家表哥王友明。这也关系到你了?就敢劳你大驾堵在路上给我弄脸子呀!

    村上是没我的发展空间!想包下村西二亩涝洼地垫吧垫吧搞养殖不行!想包下老村委几间闲房子开个小超市不行!想......也不行!我就一废物了,都该扔垃圾堆了。

    我表哥住大城市,住那儿,挺长身价的。亲戚圈里,大家见了我和我的那个表哥,完全是不一样的气候——对他都是阳光明媚,笑容可掬往上敬烟;对我却是爱搭不理,凉比铁石嗤之以鼻。殊不知,他也没什么,表哥就住在偏远的郊区城里和乡下的交接地带,半土半洋的。比我强韭菜叶那么宽点罢了。属于那种事不大动静却不小的类型。他似乎有点高处不胜寒吧,我来了,他百般亲热十分客气,把我当远客待。表嫂少不得忙乎几个菜,表哥拿出多年陈酿,二人美美的喝上几杯.

    我表哥在城里住久了,也染上了城里小市民的小心眼,在乡下大家称那是“碎气”。表哥带我去一家酱菜厂给垒烟囱,老板给我扯闲谈问我哪村的。我说下洼村的。他给我又挤眼睛打手势,出来就埋怨我。你怎么给他说实话,下洼村从前是个穷村,方圆百里出了名的穷村,你说你是下洼村的,他们会看不起你,还会连累我。他们会挑刺你,还会在你工钱上使眼子。你就说你是上洼村的,两村虽然中间有一字相同,但是之间相隔十多里地,贫富名头有天壤之别。我一声不吭,只顾低头走路,他只顾唠唠叨叨,只唠叨到回家吃完晚饭,打开电视。城里活不好干。我和灰,老干不表哥的心眼里去,开始光返工,一会嫌灰和的不均匀,一会嫌灰里有石子,三天我才找清垄跟上步。该上架子了,让我在下面砸砖块子填缝子,砸大了填不上,砸小了闪缝子,大小适中的缝隙块砖特别不好做,砸吧老半天,都快把眼睛急瞎了,上边那爆炸性的吆喝声吧!给吆喝误走进庄稼地里的羊群似的,把我的耳膜都震碎了。乡下模糊模糊就可以的事情,在城里却是个大坎子。

    在乡下,碎气是很讨人嫌的一种坏脾气。我跟表哥不足一个月,就受不了他了。再加上,家院里小修小补的小活路人家管饭,招待很好,好烟好酒,顿顿七碟子八碗的,就工钱不高。干了十来天,我就离开了。那时候我们进城的农民工,都是想多挣点工钱养家的,不是图吃图喝的。

    离开表哥一个主要的原因是,遇上了中学同学大眼。他在土杂批发市场租摊位批发计算器。按说,有的时候,亲戚不如朋友。大眼帮我办执照,租摊位.租库房,还把自己每天的进货单给我参考。

    我有我自己的思路,我想一炮走红。我进了一批老式机。老同学一见我的进货,惊的全身都张开了,眼珠子滚圆滚圆的要瞪出来的样子,鼻子尖翘了起来,嘴巴惊成大大的O字形。“你怎么进这些货?这都是压库房卖不出去的滞销货”我胸中自有充足的道理。“不是吗?我们这地区本来属于低档次区域,低收入低消费的人群,再说,我有一些偏远落后的乡下朋友”

    我出摊了,我的那些货出了摊和放置库房,境遇没有多大改观,很长时间无人问津。我向我的一些乡下朋友推销,他们纷纷发来样品照片,大眼那儿都有,款式新颖,性能升级。卡西欧.佳能.夏普.得力......他们要名牌,要时髦,不论贵贱。

    时代不同了!眼光不一样了!

    我算马失前蹄。我坐在摊子前淌汗,吸烟。火星子几次燎破了手指,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烟疤丢了满地都是,戴红袖章的市场管理员把管市场的副主任都领过来了。

    “我借你些钱,进些新货吧?摆摊子,主要靠货撑眼!货讲全,有货才有生意,货接三江客啊!”

    “我死也得把这些货甩出去,我进了新货,老货不就都得扔了?”

    那天,他趴在摊子边上上睡觉,摊子前出现了一个人,穿蓝布工装的村长。他来了,不意外,村上人谁不晓得,村长爱管闲事,我们村里谁家整点事,离了他不成世界,就是千里万里他也得托托人就算打电话也得小葱拌豆腐了解个一清二楚。这次,我看他他有点显老了,他那严肃黝黑的丑样,似乎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他石头样严丝合缝的脸上,似乎有了一点点缝隙,一丝轻蔑的笑,他狭小的眼睛里若隐若现。嘴里好像再说,看你不行你就不行,说你离不开村上你就离不开。

    “三叔,你是坐车来的?”

    “不坐车,我还走啊?一百多里地那!”

    是啊!自己是让货急糊涂了,坐公交从家来这才十元钱,这当下谁还把十元钱当钱。再说了,下洼村已经在党和政府关怀下改观了许多。

    里边吧!我叫俩菜咱爷俩喝两盅?

    我客客气气的。

    喝俩盅就免了。

    我知道你遇上事了,怎么?花点钱?

    后半句话是村长的口头禅。

    行!有点子事就麻烦你。

    我把俩条子将军,俩瓶子五粮液塞进村长的黑皮包里。

    第二天,村上的狗子开车来拉货,就这次啊!什么十块二十块的东西,我们村一家买一件就OK了。钱是现钱,得按进价算,多给你五百,算是你进货的酬劳。


    张振玉笔名,东方之都。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临沂市作家协会会员、费县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网》《澳华文学网》《东北作家网》《费县作家圈》《鲁沂文学》等各大网站及《北方文学》《鸭绿江》《参花》《精短小说》《小小说大世界》《文学纵横》《望月文学》《蝶恋花文学》《山东诗歌》《齐鲁文学》《当代作家》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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