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鱼山人民的公仆周长江
鱼山自古以来
没出过一个县长市长
为什么——
我要说鱼山的县长市长
您听我说
鱼山的县长市长
周村的江叔周长江
他虽不是县长市长
但他却有县长市长的
派头!气质!风度!
我不记得第一次见他
他是什么样子
可他给我第一次最清晰的印象
一个县长市长的人
在我的记忆里
直到现在他还是县长市长的范儿
这是我儿时第二个
在大山里见的大人物
第一个确实是大人物
我《粗笔淡墨书乡人》
写到的小白的王雷娃
中国导弹二炮旅旅长
我见他大概1978年
周村江叔给我县长市长的记忆
也可能1980年左右
那年他30多岁
我东坡村和周家村
仅一沟之隔百十米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
虽联产责任制已开始
江叔仍是周家村队长
他干周家村队长已好多年了
那年他承包的责任田
在周家沟沟底边阳坡坑
我东坡村沟沿路下面坡跟
所以一沟之隔他的责任田
又在我天天走路的路下面
我和江叔见面的次数就多了
有年麦天江叔去地干活
他人高马大膀大又圆
上穿白褂子下穿军绿裤
腰搐军腰带 声如洪钟
那身材!那样子!那气质!
绝不是一个山民的样子
那年月我还真没见过县长市长
但江叔在那一年那一刻那样子
和县长市长的样子一模一样
那时还没看过电视只看过电影
电影上县长市长的形象
和我鱼山周村的江叔形象
在我一个小孩子心里完全一样
我鱼山的县长市长
在我的世界里走了出来
不记得哪年麦子扬花时
忽一夜大风刮得山青了水绿了
却也刮倒了沟沿路下边
江叔那块大麦田的好麦子
我那天早自习放学回家路过看见
你看那绿油油的大麦田
这刮倒一片 那刮倒一片
不到二亩地的麦田不下十几片
几乎全刮倒了 !刮倒了!
不过!那些没刮倒的麦子
在片和片之间这一撮那一片
真是好看——
江叔被大风吹倒的这片麦田
我一下子看到了海的模样
倒了的麦子这一片那一片的海水
没倒的麦子这一橛那一座的海岛
那年那月的那个早晨
江叔那片叫大风吹倒的麦田
和海的样子一样在我的心田上
山岛竦峙波澜壮阔……
这是江叔所有人不会知道
他倒了的麦子那年那天那个季节
会损伤江叔一季的好收成
伤了他许多天一年一家的口粮
却在我一个大山孩子的心里
惊喜了许多天一个夏天许多年
直到现在我还惊喜地写下
我惊喜中见到的一片海
江叔四十年前被大风吹倒的麦田
我儿时看见大山里的一片海
我不知道江叔
那年会不会像我父亲一样
扶起倒伏的麦子——
《父亲扶起倒伏的麦子》
那年 忽一夜狂风
扬花的麦子 东倒西歪
整个麦田一片海
岛屿、海浪起伏不定
父亲一声叹息——
一季的好收成被风刮走
而我庆幸在乡村看到了海
星期天教书的父亲拿起竹竿弯下腰
清理行距和株距
一一扶起倒成一片海的麦子
如扶起不慎跌倒的孩子
还用小竹竿 细细的草绳
让它们三五成群
站成对 结成帮 手拉手
抵抗另一场风暴
风又一次次吹来
我看见父亲刚扶起的麦子
又匆匆倒伏
而父亲拿着竹竿在麦田中与风搏斗
耐心地扶起倒伏的麦子
再一次慢慢扶起
后来村里人说
江叔年轻时当过兵
转业后在靳村人民公社
合作社当售货员因经济问题
后回家当农民当队长
怪不得我见江叔那身材气质
和村里的一代人不一样
原来他有光荣的军人历史国家干部
鱼山的县长市长——
周村的江叔周长江
一个不同凡响的人
必有不同之处
后来更验证了他的不同凡响
改革开放了
大山窑神康伯才娃
帅山里人下临汝去宝丰
下窑外出打工不到十年
不仅带出了一批下窑工人
还带出了二代包工头都成形出师了
周村的江叔周长江
我东坡村的舟娃哥
跟康伯下窑打拼中
很快摸着了门道
迅速成了二代包工头
也快速成了山里的冒尖户万元户
来去车来车往不是私家车出租车
那时私家车还没走进大山
也就这几年——
江叔的大儿子志茹我同学
和康伯小女儿也是我同学
自由恋爱水到渠成
江叔请媒人到康伯家说亲
康伯死活不同意
也许江叔和康伯二人
临汝包工中有隔阂间隙
真不愿意结这门亲戚
无办法彻底拒绝
最后康伯开口
想结亲戚行!彩礼一万
康伯想一万会难住江叔
周家不说亲算了
偏江叔也争强好胜
说媳妇一万就一万
择吉日全款拿到
康伯也说话算话
再有难言之隐
也一言九鼎石板钉钉
俩娃子亲事成了
此事在大山引起轩然大波
一万彩礼开天辟地天价万金
不用说俩人拿娃子婚事斗志斗气
斗着斗着斗成了亲家
二娃子结婚——
乡里才兴起新媳妇坐车
不坐!坐轿!
新中国大山第一顶大花轿
江叔家娶媳妇——
把大山窑神康伯的小女儿小棉袄
欢欢喜喜 吹吹打打
迎娶到周家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长江后浪推前浪
说的就是江叔这种人
江叔凭自己年轻的闯劲
敢打敢拼的弄潮精神
广交的人际关系——
迅速在临汝宝丰矿山煤区
打开一片新天地新煤井
也拉出了一批下窑打工的山里人
风生水起 财源滚滚
村里人回来说——
江叔在临汝宝丰红火时
一天收入十来万都会有
抽屉里的钱满当当成不下
花时抓几打就走了
一个月净收入不下二三十万
年收入不下几百万
你想那时2000年左右
在国家级贫困县汝阳大山深处
一家人年收入几百万富豪富翁啊
家里的房子全部扒了重新盖
请了一个建筑队人马三齐
在周家村盖了大半年
一座漂亮的小洋楼——
在大山的怀抱里拔地而起
俩娃子俩院子一坨停当
家都分成了……
那房子现在在大山
也不落伍巍峨耸立
你想三十前在大山
这样的人这样的房子
豪宅别墅啊!
连我大学的老师来我这见了
都说山里真有大财主啊!
男人有钱就变坏
女人变坏就有钱
说的也是江叔这种人吧
江叔啊——
我鱼山的县长市长
与时俱进见过世面的人
现在江叔有钱了
花天酒地的各种奢靡生活
在煤矿区红灯区无所不有
村里人回来说——
江叔啊!大包工头周矿长弄家!
日进斗金不说——
人家交往人矿长局长县长市长都有
在临汝宝丰天天车来车往
灯红酒绿!夜总会!不夜城!
啥生活江叔没见过……
他花的钱糟蹋的钱无数
江叔都成了大富豪大富翁了
可他老婆团娃婶
在家还是勤俭持家
起五更打黄昏死干
就连自家兄弟们都说她
嫂子!您干恁恶弄啥嘞
你去宝丰我哥那抓一把兜一兜回来
够你吃喝一辈子
你还是在家拼死拼活干
江叔在宝丰说干啥干啥
江叔的腐化作风——
和那些腐败的官员真有一拼
也可以说家里红旗不倒
外面彩旗飘飘
就连自己喜欢的花儿
也推给娃子——
正好脏唐相反
成了江叔一生中
另一个污点!闲话!
与此同时
靳村西沟铅锌矿越开越好
山里人下煤窑历史慢慢结束
山里人谁不想在家门口挣钱啊
尽管时不时有矿难发生
但挡不住乡亲们挣钱的门路脚步
大山二代包工头江叔和舟娃哥
也从临汝宝丰平顶山煤区撤回来
开始想在西沟家门口大挣一把
江叔承包了县办水泥厂矿
既忙着开矿又忙着拉矿石
打仗父子兵俩娃子也跟着他
齐上阵开矿贩矿石
在家门口西沟矿山
江叔也算又挣了一把
可好景不长矿难发生了
1996年夏天——
我东坡村的庄娃哥
在江叔水泥厂矿不幸遇难
赔了1.5万元——
在当时对老百姓来说是个不小数字
但你想1.5万就把一个人命拿下了
是不是太贱了!忒便宜了!
但那年代在西沟矿上就这价
不说钱多少!命没了!人没了!
也不是江叔矿上拿不出更多钱
江叔不愿赔乡邻更多的钱
就这行情!不能坏行规!
这事对江叔打击够大的
从此他又撤离西沟
离开家门口向外发展
但好梦只做一个
世界变化快时境过迁
他想再回到当年临汝宝丰
红火期没了!
真是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
他又不断地向外发展
开煤矿!挖金矿!投钱!
没几年!好几回连投资本钱
难收回净赔!慢慢地不到十年
江叔挣的钱赔光了
还负责累累——
他连自己退路养老钱都没留下
所挣的钱全砸进去了
还是不能东山再起
重铸辉煌
这些年江叔的财运
用他自家邻居侄儿子新颖的话
江叔只要开车坐出租车回来
不用说今年挣钱了
只要坐大客车回来
一回家不出大门
不用说江叔今年没挣钱
他年年如此新颖年年说
不管江叔最终挣钱没挣钱
但凡他在乡邻中出现
气宇轩昂壮心不已
有年一大领导老丈人三周年办事
那领导县市领导的朋友来了好多
江叔和他们一起进出迎来送往
你真看不出江叔不是一个大领导
他真是鱼山的县长市长
他的这些同学战友朋友
真有干局长!县长!市领导!
即使后来几年——
他那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同学战友
时不时还邀江叔前去报到
聚聚吃个饭打个小牌喝个小酒
到后来!江叔彻底退出江湖
想金盆洗手!只可惜金盆早没了!
日子越走越下坡路
到最后这几年2020年前后
人也老了!都七十岁的人了
过年打个小牌的钱都没有
他也不想问娃子们要
有年!大过年的!
他和老婆俩人上山砍木杆卖钱打牌
村里人说——
江叔那些年的钱略微捏捏
不大肆挥霍早金盆洗手
自己俩人存下一笔钱
后十来年!他啥都不干!
还是富人的上等生活
可惜啊!可惜啊!
2020年秋天我回大山
在沟沿见江叔一面
他一看见我父亲和我叔说
弟们啊!不中了!老了!
走步路都喘气!活不长了!
看来他真老了!病了!
2022年冬天疫情新冠
快过年了!江叔走了!
迁坟迁到河那旁
我是年后知道的
江叔已走了十多天
享年七十有余
今天!2023年冬天
我在江叔病逝
快一周年之际写下
我鱼山的县长市长
周长江!江叔啊!
不管您是否虎头蛇尾
还是我没把您写成
豹头猪肚凤尾列传
翻篇了!江叔!
您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