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杨树和鸟
一个人对着天空发呆
在鲁西北平原上就像
一排排杨树其中的一棵
我总惦记着冬日
杨树上的空鸟巢
不知其中的鸟儿何时飞回
在呼呼的北风中
一个人就是一棵杨树
一个家族站成了一排
我只是其中的一棵
挣扎着向上的枝桠
是我瘦弱的骨骼在燃烧
连续几个冬天我都在想
春天何时到来
披上翠绿的叶子
会不会仍有鸟儿居于其中
几声清脆的鸣叫能否
掩盖住我的几声呐喊
在苍茫的天空下
那几声无力的呐喊
有没有一次真正的回应
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飞过
还有什么能够闯进我虚构的身体
甚至没有一片叶子
02旧风景
地平线之内
我看得见诸多事物
熟悉的,和陌生的
带着浓重的色彩
皆入我眼
而我能记得的更多
在一阵风掠过之后
飞扬起又落下的灰尘
是一次和另一次
记忆中的细枝末节
这并不属于我
我只是碰巧站立其中
一只鸟儿闯进树冠
它的身影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苍茫的蓝天下褪色的旧风景
是我眼中消隐的地平线
地平线之内,我也在消隐
我看见的风景中并没有我
03杨树和人
远走他乡之时,我发现
故乡只是一排排的杨树
眼前匆匆晃过了一些
紧接着又来了一些
仿佛它们没有尽头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杨树背后的房屋换了又换
低矮的土屋倒下去后
红瓦高墙拔地而起
居住其中的人们
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
世代以脚下的土地为生
人们操着和我一样的口音
说着杨树下来了又去的故事
说着说着就走了一些
说着说着就来了一些
眼前晃过的一排排杨树
是亘古未变的风景
04四棵枣树
十几年没有住过的老院子
仍然生长着四棵沉默的枣树
一棵在院子里,一棵在院子里
一棵在院子外,最后一棵在
胡同口,头伸在水面上
水在想象占了一大部分
在很多日子里,它翘首远望
小时候,它和母亲一起
陪伴我等待下班的父亲回家
并把夕阳下的风景
刻在了流水的心里
和我一起流向了远方
每当我回到这个村庄
看见它仍然站在那里
沉默的翘首远望
它的根系直达院外的那一棵
心连着院子里的那两棵
我的目光总被它牵动着
05老屋和水
是否临水而居
这取决于黄河水
是否正合适宜的到来
它总是从东方滚滚而来
在此处轻轻一拐
就一路向南了
这多像两条坚实的臂膀
紧紧怀抱着苍老的院落
老屋是水的婴儿
躺在长满荒草的摇篮
身在远方
我无数次想到了这个比喻
至今,我一看到水就恐惧
总怕荒草淹没了记忆
夕阳下,老屋的影子拉的很长
终于越过荒草,跌倒在水中
某处,我立于水边
影子倒向何方
06疑惑
小时候经常被开的一个玩笑
你是周店的,还是尚店的?
我总是默默不能作答
问这个问题的人
要么是周店的,要么是尚店的
我到底是哪里人呢?
离开家乡之后
仍然有人会问我是哪里人
我回答我是临清的
聊城的,甚至山东的
没有人会再深究下去
而我仍旧对那个玩笑耿耿于怀
07声音
从清晨到日暮
我经历的孤独
是在同一个天空下
我看不到相同的影子
我听不见乡音
自己也说着普通话
我一周难得叫上一声爸妈
更不用说大姑小姨
声音穿越千里
我仍难以平静
新闻主持人标准的普通话
一涉及山东就让我心动
五年前,乡音占据生活
十三年前,我在一个村庄沉睡
此时,村庄沉睡在我的梦中
在一棵棵杨树的掩映下
有人喊着我的名字
我出现在一堵土墙背后
08胡同口的老人
在这里所有的胡同都是以姓氏命名
罗家胡同、郑家胡同、宋家胡同
每个胡同口终日都坐着一些老人
他们在太阳底下聊天,或沉默
和每一个过往的行人打着招呼
这构成了沿街的一道风景
我从小看惯了这些老人
他们坐着或站着,像他们的父辈
也像他们的祖辈,代代如此
在土地上劳作多年之后
每个人都会来到这里
双眼看着整个村庄的兴衰
他们谈论活着的人,也谈死去的人
每个死去的人都在他们眼前经过
然后下葬,他们安静的谈论着
直到有一天自己不再出现在胡同口
直到有一天被人抬着从街上走过
他们又安静的回到了土地
09游戏
这么多孩子
几乎是村里的所有孩子
在一所拥有三个教室的学校
在一个声势浩大的游戏中
所有的孩子都拿着纸叠的手枪
一起跑过了村子里的每一条路
啪、啪、啪,你死了,或他死了
你死了为什么还要跑……
直到有人喊上课了
所有的孩子都一股脑的跑回教室
村庄里又恢复了宁静
只有村中央的朗朗读书声
多少孩子从这里跑出又跑回
直到有一天他们不再跑回来
有人跑的很近,有人跑的很远
张三跑回家娶了一房媳妇
李四跑到南方的某个城市打工
王五在一场车祸中死于非命
一场游戏过渡成了一生
我在南方回忆着北方的故事
教室已在仓库和小作坊间来回变更
我总在想是不是会有某个人
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柴垛后
得意洋洋的躲过了纸枪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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