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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利强:一把久久不能开启的心锁
    • 作者:吴利强 更新时间:2023-02-13 10:16:03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6586


    “兄弟结怨再要和好,比取坚固城还难。这样的争竞,如同坚寨的门。”正如《圣经》所言,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如同一把尘封的心锁,会牢牢地锁住两代人的心门,无法开启也难以挣脱。

    祖母有了两个女娃以后,为能早日生上一个男娃为祖宗延续香火,就托人从别的村抱养了父亲。没想到,连续几年,祖母生了三个男娃,同时,也让这个原本贫困的家庭越发变得拮据不堪了。那时候,国家把子女多的家庭纳入“五保户”,根据资助政策,生产队要给这样的家庭每年发给一定的生活救济粮。穷困的家庭对儿女来说,生活本身就是一种苦难。在有了他的三个弟弟以后,父亲在祖父祖母的眼里就不值钱了,寄人篱下的生活注定了父亲艰难曲折的一生。

    因为在众弟兄中年长,许多的家务活都得父亲干,除了家务活外,还得按时上工(过去的上工就是参加生产队里的集体劳动,每天由队长分派给队员一定的劳动任务)。父亲成家以后,祖父已经年迈体弱,家中大小事务都由父母双亲照管,正如古人所言: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父母亲把他们三个年纪尚小的弟弟像抚养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成人。此时,父母亲肩上的担子越发重了,他们一方面要抚养子女,一方面还要卖力地挣工分,为三个弟弟结婚筹备所需。在父母亲含辛茹苦地拉扯下,父亲的三个弟弟先后娶了媳妇,成了家,至此,父母亲才算安了心。当时,家里房子少而人口多,父亲的三个弟弟也相继有了自己的孩子,小孩子间往往有闹不完的别扭,不是这个惹了那个,就是那个恼了这个,妯娌间也会时常为孩子伤了彼此的和气。父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于是,父母亲就合计着:大家与其搅在一起吃大锅饭,还不如分开过,这样的话,每个小家庭可以为自己打拼,谁也不会受谁的牵制,况且,大家聚在一起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经过商议后,祖父祖母也同意了父母的建议。父亲在离开这个大家庭的时候,只为自己盖了两间的土瓦房,除了锅碗瓢盆、被褥衣服之外,别的什么贵重物都没带走。

    家是分开过了,可赡养老人的事情就不好处理了。起初,兄弟们商讨的结果是:每个弟兄每月给父母交纳一定的粮食和生活费用,包括患头疼感冒的医药费等。可是,执行情况却出人所料——有的给,有的不给,有的给一两次,有的经常不给。父母亲肯劳作,后来又做了小生意,家道逐渐殷实起来,每月的钱粮都能按时交给老人,还不时替老人做些新衣裳,买些补品给老人家送过去。老人家受到慰藉,心里欢喜,串门、走亲戚时也不忘夸赞自己的儿媳,称儿子孝顺,赞媳妇贤惠。于是,父母的孝心被街坊邻居、亲戚朋友众所共知,交口称赞,就连邻村的人们也把我的母亲作为教育自家媳妇的榜样,说母亲才是好媳妇啊,既能干又孝顺,谁要是有这样的媳妇才叫享福呢!其实,大家心里却明白:父亲本不是亲生的,抱养的儿要比亲生的还好。

    父母亲的美名很快就传到了他的三个弟弟和弟媳的耳里,从旁人对父母亲的赞许声中,他们更能体会得出,这种美誉实际是对他们不孝的一种无言的谴责。难道孝顺的美名就轻易被一个外人抢占去了吗?既然你很孝顺,我们不孝,那就看你能炫耀多久!也许,有一个能孝敬自己父母的人,不管是谁,父母只要不受罪就是好事,可偏偏就有一些眼红心黑的人,天生满了嫉妒和诡诈,硬要从中作梗,挑拨离间,非得把他人的好家庭拆烂,让好事情变坏,要臭了别人的名声。

    不知是出于人为,还是天意。正当父母亲忙着盖新房的那段日子里,却听说祖父因为断了粮,和祖母二老到村里东家借西家要的乞讨度日了。我的父母亲乍听这个消息后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短短的一两个月,由于我家忙着盖房子,没能顾得上去看望他们二老,居然就没吃的了?!没吃的怎么就不来我家里,非得上街乞讨呢?父母亲也急了,更多的是恼火。心想:做父母的怎么就不替儿女们想想,他们是有着四个儿子的父母啊,非要上街乞讨,比他们艰难的人也不至于这样吧……况且,我们一个月没及时交上粮和钱,祖父祖母就得上街乞讨?他们那几个儿子就不管父母了吗……怎么就忍心让他们的父母这样?我们这一段最忙的时候,也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他们弟兄三个竟没有一个来帮忙,就是来看看,说些锅里不下米的话,这对于他们的哥嫂也是一种尊重,一种宽慰呀,也不枉他们的哥嫂拉扯他们一场!说实在的,这几天,父母亲也因为他们三个弟弟的无情无义而心里有气,更没想到的是,还出了这怪事,这不是给人添乱,给人难堪吗?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要说原因,还真有原委呢。就在我们家定好日子准备盖房之前,两个姑姑和父亲的三个兄弟来找过父亲,商量给祖母做白内障手术的事,他们说,病情不能再拖了,马上要做,住院花费由弟兄四人均摊。父亲也没说什么,想着盖房已经定了日子,手术也得做,在手头紧的情况下,父亲还是拿出了钱交给了大姑,由大姑负责统一管理费用,等到出院后再结算,到时大家该补多少就是多少。可事不尽如人意,大姑在医院照顾祖母时,不慎将大家集资的钱弄丢了。大姑念在我们家正在盖房,就没给我们说,自己将空缺的钱补上了。这件事是我们以后听说的,至于是否属实,我们不得而知。祖母出院后,父亲在跟他们三个弟兄结算住院费时,他们责怪父亲:“盖房重要,还是人重要,竟然不管自己的母亲了。”看来,大家在处理祖母看病这件事上已经有了嫌隙,闹得很不愉快。

    当然,他们弟兄的事情,我们做晚辈的不会说好说歹,但后来他们兄弟间的事情更说不清了。在祖父去世后,他们竟然公开拒绝我的父亲参加祖父的葬礼,大致意思是说,父亲有钱了,不管养父养母,死了却猫哭耗子假慈悲,没有你这个大哥,他们照样也能埋了自己的先人,不要“外人”管。其实,他们早就不把他们的大哥当亲哥看了。以往,哪一次他们曾听过他们大哥的话?哪一次,他们在用不上大哥大嫂时还能叫你一声“大哥”“大嫂”?不要说当大哥看,就是比生人也差远了。就拿盖房子这件事来说吧,他们的大哥一生能盖几次房呢,他们也不肯来,这还是亲兄弟吗?更不要念他们的大哥曾对他们三个小弟有恩了。

    父亲的好,并未得到他弟兄们的认可,他们也从来不顾念手足之情。到后来,他们却把他无情地驱逐出了他们的大家庭。难道只因为父亲不是他们的亲兄弟吗?更可悲的是,他们上一代的恩怨竟会悄无声息地蔓延在我们下一辈人身上。父亲因为背上了不孝的名声,他的子女也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单不说村里人怎样看我们,就是自己曾经的叔叔婶婶、堂弟堂妹们,也都视我们为路人。

    两代人的隔阂,究竟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啊!?但愿这样的心锁不要锁住我们太多的时间、太多的冷漠、太多的仇恨,我也真诚地企盼着——早日找到打开两扇心门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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