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刻的月亮

叫大月

湖水对面的山谷

四个走累的男人

一杯酒喝到半杯

剩下风霜

和他们无言地对饮

白云心疼地守着

夜的呼吸

灵魂的入口

除了这所在

他们不再需要天堂

万籁流淌

野兔穿过丛草

黄叶飘落山径

颤抖的酒杯

秋风吹拂的湖水

一只白狐洗净身子

目光比一场霜降

来得辽阔

来得清寂

怀念一个变老之前

远去的磨刀人

把这个人放在神台

对着大月

举起一杯包谷酒

然后  又陷入沉默……

林间

把一场风

裹在怀里

他不说是风

说是雪

是雪的静停在这里

一只黑翅膀的鸟

看着这个寂寥的人

心腹的一根羽毛

飘下来

陪着他

树荫里

狮子也有温柔的感动

这个老人

想着多年前的一件事

一动不动

一块石头

盛满灰尘

时间静止  天地静止

人间静止  气息静止

阳光越退越远

一片林子在他体內

落着叶子……

悲凉

时间  总是用

悲凉作背景

一个人最难的

是一辈子只讲真实

人们喜欢用石头

制造崇高

却将尘土

掩埋的词汇

遗忘  分裂

发黄的典籍

与正在编撰的读本

在于那个人的取舍

人能咽下一粒药丸

就能吞下一颗子弹

是的  我的泪水已经生锈

被一些什么击中

应该是一生的常态

沉默  不代表没有声音

用文字找一个人

比用匕首逼一个人

更直接  更阴谋

如果父亲还活着

他一定把我抱在怀里

摸着我的头：

两个人一起淋雨

和一起淋雨的两个人

不是同一件事

接下来

种一片竹子

等那场初霜

把你穿透……

              首发 2021.11印度《文学家》

卜一，笔名江雪，文学硕士，当代著名诗人、评论家。《东方文学网》《东方文学》杂志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