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念心清静,莲花处处开。”
知道自己是一朵湖畔的莲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世事轮回,我经历过风霜雨雪,寒冬酷暑,见证过人来人往,悲欢离合,也记住了那个真心爱我的“他”。岁月更替不断改变他的容颜,却从不曾改变他心底的热爱。
那一世,我是江南碧波间的一株白荷,他是她,是那湖畔浣纱,湖中采莲的女子。我爱她乌鬓黛眉,粉衣翠裙的模样,更爱她撑着小船在碧波间穿梭忙碌的身影。她的歌声,总是最动听——“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她哪里是在唱身边的美景,分明是在向我诉说她因为有我而觉得美好而快乐的生活,不然,我的身边为何会充满了欢声笑语?而她的脸上,为何总是挂着比我粉色花瓣还要明艳的红霞?
那一世,我是秋水中一株晚开的红莲,他是他,是在残叶枯梗里对我一见倾心的平凡男子。我不知他生年卒月,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但我看到了他望着我时热切的目光,听到了他低声的呢喃——“秋至皆空落,凌波独吐红。托根方得所,未肯即从风。”他知我,知我在花凋落叶残破的池塘间展现出来的那一点孤傲,直面秋风萧瑟兀自淡然一笑的那一份从容。
那一世,我是静卧于洞庭湖上的白莲。他是她,是荡舟摇橹,月下采蘋的佳人。为了生活而努力着的人儿呀,她应该是感知了我的美好,不然采着采着,为何突然出了神停了手?一定是我半开半合的娇羞触动了她心底的哀怨——“渌水明秋月,南湖采白苹。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我的心思,她半懂不懂,她的心思,我似懂非懂。
那一世,我是虔州莲池万千骄莲中的一朵,他是他,是那个虽身居官场,却始终未曾放弃读书治学的壮志男儿。前世,他应该是灵动于水面的一片莲叶,因为唯有他知我所有,知我一切——“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今世,他仍深知我根深何处,志在何方。
那一世,我是宝岛山前潭边的莲,他是她,一个毕业于台湾师范大学美术系的蒙族少女。如果不是连年战乱,社会动荡,她该是着长袍,跨骏马,驰骋在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异乡。而今,她却变成了一个久居湖畔的旅人,而且“总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荷花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友人,并且,在初识的那一次就是一见倾心,不忍离去,就这样过了几千年。”在她无数的画稿里,我是最美的那一朵红莲或是白荷,是无边绿浪里的一点亮光,或是隐藏在莲叶深处的一支莲蓬;在她的潜意识里,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因为她曾说:“我/是一朵盛开的夏荷/多希望/你能看见现在的我/风霜还不曾来侵蚀/秋雨也未滴落/青涩的季节又已离我远去/我已亭亭/不忧/也不惧……”只有她,才让我不再有任何的负担,在现实和虚无之间随意切换,安心做一朵自由开合的莲。
其实,我也曾和荷叶、藕梗一起让敢翻江倒海的顽童重生;被以恩赐的名义,许诺给不需要打坐的斗战胜佛;被记入典籍,入药入菜,融进人间烟火。不拘泥于莲的形态才是我的本源,和万物异同才是我的初心。
爱,可张扬,也可无声。
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