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将装两万元的牛皮信封丢进捐献箱后,心里生出一种由生已来从未体味过的踏实和快感,在心理上、在潜意识形态中他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个伟大的使命,这种使命是感天动地泣鬼神。于是乎,他走在校园的柳荫小路上,步子稳实,身飘若仙,心似一盆清馨澈明的湖水。不知不觉走到李惠娟的宿舍门前,抬起右手,欲要敲门,心底却翻起一股巨
澜,咆哮的波涛重重地叩撞在心壁上。借歇脚机会,他的大脑在快速地反应和思想着——自己和恋人李惠娟约定好、且双方家长满口答应国庆节那天,把婚事举办了。这样能互相照顾,同时也了却了两边老人的终生心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两孩子年龄正好是婚配年纪。可现在,自己私作主张,把家底的两万元积蓄,从银行取出来全部捐给了灾区,若把事情告诉惠娟,她是否能接受和理解?能宽容自己、支持自己?
“咚咚” 、“咚咚”。门开啦。一张素雅端庄的彩照镶嵌在门框里。
“鬼王伟,我还以为是谁呢?进来呗。”
“没有主人同意,怎敢私闯女宅,那是犯法的。”
“你啥时候学会卖嘴皮子啦。”
说着,惠娟金凤引凰似的率先来到电脑桌旁,坐下。王伟呢,也随凤于后凑近电脑旁。电脑屏幕上依然呈现着几日来汶川地震后的真实场面——汶川中学的五层教学楼塌成一片废墟,横躺竖卧的水泥板同乱七八糟的石砾砖头搅混在一起,沉寂寂,空瘳瘳,阴闷闷,几缕浮尘从尘墟砾堆上幽婉升起。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解放军救灾战士,争分夺秒地抢救着有生命迹象的孩子们……
——一位女民警带病战斗在救灾第一线,然而她却被大灾夺去了一位老母亲和一个3岁的女儿。她已三天三夜没合一下眼,没歇一下脚了,她面色苍白,疲惫极至,可她,执意不下“火”线……
惠娟的眼睛里溢满了热泪,它象小虫一样哧溜溜地往前爬,爬过鼻沟,爬到下巴。王伟的眼睛也又一次潮湿,他凝目着屏幕,低沉而刚毅地说:“我要给灾区捐献两万元。”
“你捐20万、200万也可以,只要你腰包有钱,祖国欢迎你,灾区人民欢迎你。”惠娟气狠狠地掷出两句。可话一离嘴,她又觉得自己话儿有些过,急忙抬头瞅了瞅情绪激动的王伟。“王伟,我理解你对灾区人民的同情心。咱们都是80后的大学生,祖国培养咱们多年,如今又有一个当教员的工作,月工资不多吧,也是两千多元。可咱们参加工作两年,手头也无有太多的积蓄,我看还是量力而行。人家买房子,买私车,咱当下连个窝都没有呀?你我又是从农村拼走出来的青年人,家庭也都困难,听说你农村的老爹长年胃病,可他能忍住疼痛,都不舍进市人民医院去做个诊断,假如你把这两万元寄回老家,那老爹老娘能兴得蹦起来。”
提起老家的爹娘,王伟的心情又更加的复杂化和多元化,那种对灾区人民的强烈同情心又掺进了对父母的孝敬心和眷恋之心。他仿佛看到老父亲为了供他们兄妹三人上大学,四十多岁的腰肢弓得象村口土圪梁上的老榆树,树杆向下垂成一弯残月,树枝舔着地面,大风一吹,枝条上下左右地舞动着、撒欢着,象麦场上扫麦子的大扫帚,把树下扫得煞净。老母亲的脸面上也过早地镂刻着鬼斧神工的苍桑纹皱,深深的皱纹又象是一本人生大书,记载了母亲多少岁月的辛酸和生活的艰难。想到此,王伟这个从未掉过泪的青年教师,眼泪如春季里的葡萄枝儿,剪刀一剪,翡翠般地绿珠涌涌而出,珠珠相连,千般情,万种意,从心底浮起,一并寄于泪水,让滚烫的热泪汇成巨澜,在无限地心海上,不息地翻滚。
说实在的,王伟的老家是一个离县城较远的山村,这里山势崔嵬,群峰叠障,由于山地客观条件的限制,先进的大型农具无法作业,山民们依是锄地用锄,耕地用牛,铁肩膀、长扁担,延续着老祖宗留下的农耕作法。因此,山民们的生活并不富裕,即便是当地政府进行了各方面的支持和津贴。
倘若,王伟把两万元人民币寄给遥远的山村,送给老爹老娘,他们会兴奋得老脸开花,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他们会向村人夸口张扬,我们家王伟有出息啦,给家里捎了好多好多的钱。我们王伟国庆节就要娶媳妇啦,我家有钱啦,不难不愁啦。明年说不定就能抱个胖墩墩、精灵灵的小孙子。满村人都会竖起大拇指,夸王伟是个打灯笼都找不到的大孝子。两万元对一个官人,一个富豪,一个老板,也许是微不足道的,而对一个贫困地区的山民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家里的生活用品、农耕工具:如衣帽鞋裤、锅碗瓢勺、柴米油盐浆醋,肥料种子、电视洗衣机,锄头犁耙老黄牛,全部更置一新,老箱底还可压上几千元。从此,摆脱贫穷走向殷实。
透过热泪,王伟和惠娟的目光都投聚在电脑屏幕上。虽灾后已过48小时,生命的奇迹依然不断地从灾区传来。这不,一个小姑娘再次从予制板下救出,现场又迸发出一阵喜悦而紧张的振奋声。
“惠娟,咱们都是农村走出的,各自的家境谈不上多么宽裕,可我们老家毕竟还有住房、有田地、有吃不完的粮食,况且,你我又有工作,灾区百姓可是天塌地陷,房倒屋垮,家破人亡啊!我们不论说怎么困难,与灾民们相比,总比他们强吧。在这救人救命的关键时候,咋不能助上一臂之力呢?
“学校规定捐献最少不低于100元,说明捐100元就是光荣,没人指责你思想落后。别说捐两万元,就是5000元、500元,学院院长会捐吗?局长们会捐吗?你一个不景气的教师,为啥要那样傻积极?
“别忘啦,中国有句古语:位卑未敢忘国忧。如今,天降大祸,国遇大难,灾区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全国13亿人民,只要人人都伸出一双慈爱的手,献上一颗温暖的心,灾区人民就一定能度过难关,早日重建家园。”
“王伟,你这心情我理解,说实在的,也很感动。我支持你!不过,我问你,国庆时候,咱们的婚事还办不办?”
王伟听惠娟这么一说,面色骤然一沉,说:“车到山前自有路,婚礼照样举行,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惠娟听王伟这么一说,虽然如千钧重担压在了肩头,心里还是如灌了一盅烧酒一样,热乎乎、香滋滋、辣酥酥,自有一番情爱润心头儿。她看到一个真实的,活生生的热血汉子,立在面前,委实满足啦。他铁骨铮铮而心底善良,职位卑微而心系国家,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爱、有责任心的男人,与他陪伴终身,何乐而不嫁呢?
她用一种理解、支持的目光看了看王伟。王伟会心地笑啦。并且自豪而坦率地喊:惠娟,我王伟已经捐了两万元……
惠娟看着王伟的激动劲儿,心的海洋里又泛起炽热的波涛。
一周一次的教师例会上,李院长曾多次叫名点姓地表扬王伟同志,说他在全县教育系统捐款行动中,做得最为出色,捐款数额名列前茅。他不仅是学院的骄傲和自豪,也是全县教师的骄傲和自豪。他这种精神可歌可泣,可导可倡,他是我们学院每个教师学习的楷模。青年教师王伟的家庭并不富裕,他自己尚未结婚成家,也没拥有自己的一处住房。但是,在祖国面临困难,灾区人民热切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伸出了真挚的温暖之手,果敢地支助灾区两万元人民币。我们都知道王伟参加工作近两年,每月工资两千元,在生活上是很节俭的一个人,然而在国难关头,他却是最奢侈的一个人。什么叫大灾有大爱,情深似海,血浓与水,王伟的行为就是一个证明,一个闪光的写照。什么叫富有,什么叫人生的意义和价值,什么叫热爱党、热爱祖国和人民,也就是国家有了难,召唤你的时候,你能不顾自己的安危、得失,利益,服从祖国的召唤,听从党的号召,赴汤蹈火,奔赴疆场,为国捐躯;或舍小家为大家,慷慨解囊,无私捐献,这才是以国为先的热血男儿,才是值得弘扬的民族精神。有些人轿车两三辆,房子三五处,存款上千万,甚至情人三四个,开车有司机,家里有保姆,天天上酒馆,餐餐见海鲜,而在社稷有难,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怜财如命,捐100元钱就肚疼心痛,夜睡不稳,象从屁股上割下一块肉一样。
或是抽出个百拾元,是为了表示行动,捐款榜上有名即可,捐款就是功臣,捐款就心安理得。或是只能捐100元,因顶头上司才捐200元,局长们才捐200元,县长们才捐300元,谁敢越轨,谁敢打破规矩。或是捐100元为平安捐款,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都要保身,捐少会导致众人一致地指责和唾弃,捐多会招风折木,甚而会招惹一身狗屎。捐款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表露。捐多说明贪污受贿,捐少证明你清正廉明。一斑知全豹,小事见廉腐。当官者,在捐款时都是小数字,不超过600元。因为6是吉利数字,六六大顺吗,象征着官运亨通,一路升迁。名星名家们,捐款时是大数字,五位数字,底线不得低于10000元人民币,因为你有钱,你是大款,你的钱来之容易,来之可观,来得不费吹灰之力,所以你就得多捐,就得眼明识时度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牛毛出在牛身上吗!总之,在学院几次例会上,王伟受到了多次表扬,他从一个没有名气,甚至许多老师都不认识的一位年轻教师,一下子名声大振,成了众矢之的的人物。
这天,晚八点,王伟开完会,回家的路上碰到了王老师。“王伟,这回你给灾区捐了两万元,捐的好,路就是这样走的,你还年青,路子漫长。年青人吗,就应该有朝气有活力,积极向上,眼睛向前看,我们这些老家伙们不考虑恁长,只要有活干,有饭吃,就满足了。哈哈……”王老师说完拍了拍王伟肩膀,便回了家中。
王伟往回走,又遇见青年教师刘老师。“王伟 ,请客吧!”
“请啥客?”
“你成咱们院里的大名鼎鼎的人物啦,还不请客。我前天晚上摸了一夜麻将,羸了100元,人家输家们弄住我还得请客,结果饭钱200元。羸钱100元,我又从腰包掏出100元,赔本。你这一下子成了教师们学习的榜样,这两万元还换不了一桌酒菜!”说着又来了一位教师,趁火添柴,说“请客,请客,不要讲价钱!”。
王伟看着伙计们的交情,脸气无法放下,只好答应,“请客、请客,明天中午请客”。可他怎么也想不通,捐款也有请客的道理。
王伟往回走,抬头撞见高中时教过他语文的董老师。
“王伟,回来了。这次你那两万元捐款捐得对,年青人就应该有个志向,朝前看,不要被金钱所绑缚,得失二字,有失才有得。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捐款还要根据自己的经济收入,家庭情况,量力而行的捐款,也就是捐出去的钱,既不影响自己的家庭生活消费,又不影响自己的小金库积累,切实可行,行而无碍,我荣国喜,何乐不为?现实生活有时就象一盘象棋,两军对垒,旗鼓相当,实力相对,动一卒,挪一兵,就可引起战局的突变,引发一场兵戈相博,车马相踏的沙场嘶杀场景,生活也象棋势,深奥莫测,你捐两万元,确实是好事,可有人却说你出风头,耍心计,想升官,目的不纯。好事有时侯并非有好的回报。无论怎么说,院长肯定了你,学校肯定了你,你的行为是值得学习的。王伟,以后,路子要走稳。”
王伟继续往前走,一位与自己一同分配到院校的女教师刘静走了过来。
“王伟,大名人,以后还得巴结巴结你,如果你提升了,我们在大树底下也能乘个凉儿。听说院长突击推荐你入党?看来,以后是咱院校的第二梯队。恭喜恭喜!”
“谁说院长提拔我入党?”王伟锁住眉头问刘静。
“给你开玩笑,别当真!”刘静做个鬼脸儿溜了。
这时,迎头走来了一位中年教师,贾老师。
“王老师,借给我500元吧,这段时间,我老婆有病,孩子上学要钱,老父亲是长年病,手头有点紧,工资一点也续不住,反正,几百块钱在你手上也不算个啥。”
“贾老师,我现在实在没钱啦!不是我不借,是没钱借”。
“王老师,院里老师们,我几乎都借遍了,无论如何也没脸再向别人张口啦,借500元钱,你只当帮我忙。两万元都捐给灾区啦,我这500元才几个子,帮帮忙吧,行好积德吗。”
王伟没办法,只好把口袋里的200元钱给了贾老师。
王伟再往前走,李副院长走了过来。
“王伟,在这次救灾捐款活动中,你做得很好,为咱院里争了光,院里感谢你,你当初是如何考虑的,捐了一万元?”
“我没有多加考虑,只是感到灾区的百姓太可怜。我们祖国是一个大家庭,哪里有难,就应该四方帮助。大灾是有大爱的吗。”
“好!很好!”李院长点了点头走啦。王伟来到惠娟的宿舍,因有心事,来回走动着。而在惠娟的眼里,却觉得王伟这几天来精神有些失常,不然的话,院里的教师们为何都在议论他,说他神经病,既然家里经济不宽绰,为何还要打肿脸充胖子,捐了两万元。人家有房子、有车子、有存款的人才捐100元,你逞那能干啥?院长是为了迎合政治形势,在会上表扬你几次,还能提你个一官半职?也有人说,他年纪轻,野心大,计谋深,想飞黄腾达,青云直上。可你也得尿泡尿照照自己。还有人说,年青人不思虑,人家院长才捐献了300元,县长捐献了300元,你一个无名小卒,穷教师还想放卫星,不怕院长嫉妒你?你这样做是玩院长丢脸,甚至是搧院长的耳光,就你这样个雕虫小计,耍蛤蟆弄长虫的本事,还想在院里大显风光?也有人说,他现在肯定后悔啦,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捐出去啦怎么收回来?就象白布丢到染缸里,想白生生布掂起来,妄想。哑巴姑娘遭强暴,吃个哑巴亏算啦吧。
“王伟,你捐款时就没有好好考虑考虑,咱国庆节还要结婚呀?你把钱当狗粪扬场,我看你到时咋办?”
“到时我自有办法,会让八抬大轿把你抬回来,我亲爱的。”
王伟走出惠娟住室,一路上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向灾区捐个钱,怎么会象惹出校园风波一样,有这样议,有那样说,唾沫星儿就要把人给呛死。捐多少是我的权力,是我的意愿,管你们屁事。你们是你们,我是我,谁也别想来支配我,左右我。我是给国家分忧,又不是干什么坏事。
回到住室,王伟躺在床上,看见墙角处不知什么时候蜘蛛给织了个网,大大的、圆圆的,网上贴了个苍蝇,“嗡嗡嗡”几次用力挣脱,可怎么也脱不了网。他想,难道自己就象这只苍蝇的处境。
四季轮回,节气更替。校园象大自然一样,早几个月还是绿叶流翠,翠烟醺人。一眨眼,秋染树梢,叶子泛黄,虽是金色收获季节,总有一股隐隐的萧瑟气息咄咄袭人。然而甬路两旁的月季花,却是夺目耀眼,姹紫嫣红,阵阵香气扑面钻怀,让院内依然充满生机。
两年后,议论王伟的话题渐渐平息了。王伟还是王伟,他还是代他的数学课,他还是那样俭朴生活着。他的婚事也举办了,他也没有被提升,没有加禄。也许就是这没被提拔,上帝才让他安生、安静。
始料不及的是,公元二0一0年老天爷又一次降临灾难玉树发生强裂地震。为了支援灾区重建,全国各地开展了捐款活动,有人出人,有钱出钱,有物捐物。当然,对于学院来说,也率先设了捐款箱。然而这次活动却给王伟出了一个大难题,捐,还是不捐,捐多还是捐少?或是再捐两万元。或是别人捐多少,咱也捐多少。刹那间,平静的生活又掀起滔天的巨澜。说也怪,有些事情对于某些人而言,既无害又无利,既无得又无失,可他们总是吃饱撑的,总爱管闲事,找麻烦,把钉说成铁,把方说成圆,说狗是鸡,说猫是虎。这不,校园里又是七嘴八舌,说长道短,挤眉弄眼,寻波助澜,王伟怎么怎么啦,王伟这小子这次又……有人说,王伟这次又要大显伸手,风光一时啦。当模范就当到底,上次汶川地震捐了两万元,这次玉树地震有种再捐两万元;有人说王伟这孩子,这次就吸取教训啦,不会象上次那样莽撞了;有人说,王伟上次运气不好,没能被提升,玉树地震说不定还敢再捐两万元,碰一碰运气!有人说,想当官,你就别心疼那两万元钱,当官有风险,想当官也有风险。别说那两万元,就是四万元算个屁!老子现在愿出10万元,谁给我换个局长什么的!
学院的捐款活动明天就要开始。王伟得知消息后,心里象有无数的鼓锤在敲击,咚咚作响,乱作一团。已是深夜零点,他翻过来掉过去,总睡不着,无奈又披衣出门。西坠的残月把树影斜投在宽阔空荡的操场上,操场上显得愈加的朦胧,幽深,苍冷,仲春就是这,白天热得穿夏衣,夜里冻得换冬装,可王伟全然不觉这冷飕飕的凉意,象一个幽灵徘徊在操场上,他好象要把操场的路走完,看看尽头是什么样的风景。然而他却忘乎他在走一个每天与他逗玩的几何图形——圆。所以信心百倍走,耐心沉着地走,一圈一圈地走,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奋搏,怎样走也走不出头儿。他已忘记而且他不知道他在走一个处处是起点处处是终点或是没有起点没有终点,或是只有起点没有终点,或是只有终点没有起点的圆,因为圆的起点就是终点,终点也就是起点。你说它的距离有多长就多长,他说它的距离是多短就多短。数学家说圆是○,文学家说圆是朝阳、满月,哲学家说圆是一切事物的开始,也是一切事物的结束。王伟这个数学系毕业的大学生,天天玩弄圆,认为它最好认识,空洞无物,什么都没有,特好玩。而今晚却被圆所玩弄。他在圆上走、圆上思,圆上梦,甚至他在圆上否定自己,埋怨自己,诅咒自己。他想,汶川地震自己为何捐献两万元,如果象大多数人一样捐成100元,哪能招来那么多的愁怅,惹来那么的麻烦?难道自己压根就不该捐两万元,甚而捐两万元是错误的?那么,这次给玉树捐款自己该捐还是不捐?捐,捐多少?不捐,后果又如何?他越想越觉得郁闷和迷茫。极目四周,残月将已散尽,树影吞噬着整个夜间,阴森森的树荫下象长满了眼睛,这些眼睛一个个放着刺眼的光,他们在揶揄自己,逼视自己,他越看越惧怕,越看越觉得头脑胀大,终于下意识地两手捂住头颅,双目望着天空,喊道:“天哪,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