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古人朴素而美好的智慧,为每个月赋予了灵动别致的名字,一月元始,取名为“元月、初月”;二月杏柳初媚,便命其“杏月、柳月”;三月桃莺闹春,自然名为“桃月、莺月”——读起来那么悠扬婉转的声调,禁不住都要齿颊生香了。
不管你如何忽视春日的到来,这一场最盛大的花事还是会铺天盖地地展开,以无与伦比的美明媚着你的眼睛,然后,整个世界便以最隆重的姿态迎接一年里最美的时光——桃月的来临。
桃月因了桃花才美得不可方物,连风都被染得柔情万种,这样的得天独厚,独独三月有幸。
《诗经》有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那千娇百媚的艳若桃花的女子呵,岂止是宜了一室一家,那是于千百年的中国都相宜的呢,所以这份光辉灼亮了千年的历史。
于是,从古至今,诗句里用桃花来喻女子的便俯拾皆是了。“人面桃花相映红”是崔护一生中最美丽的邂逅;“记得别伊时,桃花柳万丝”是纳兰容若念念不忘的相思;“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是曹植怀才不遇的感慨……桃花,是华美容颜的伊人,有顾盼神飞的风姿,宛若瑰姿艳逸、仪静体闲的女子,总是在三月里静静绽放,怎能不让人倾慕神往?占尽世间万般风情,引得人们不由得为之驻足,游赏,流连。
当大片大片的桃花开遍山林田园时,单单只是看到,便恍然若入桃花源了。那样的世外仙境,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是中国人的精神家园。纵然世间纷乱如麻,我自归依那桃花尽处的家园。“草荣识节和,木衰知风厉。”当我们可以安静从容地观草木荣枯知节令时,那是多么静好的时光呵。“童孺纵行歌,班白欢游诣”,一念桃花源,永驻灵魂间。
看到百媚千红的桃花下,那古朴遒劲的枝干,不由得令人想起铮铮傲骨来。于是,一位豪气冲天的诗人形象浮现在眼前。在他的笔下,哀婉悲切的秋日能够引来“诗情到碧霄”,贬谪二十三年却还甘愿“侧畔千帆过”,更是留下两首流芳千古的玄都观里的桃花诗,让人为他的勇气与骨气拍案叫绝。这样的刘郎,怎不让人心生敬意?“诗豪”之称,非他莫属。他就是刘禹锡,那个洒脱豪放的诗人。
如果在桃花开处结庐,是不是仿若身居仙境?而才子唐伯虎就是如此。那首《桃花庵歌》,吟出了他的优游林下与洒脱风流,所以今人附会了他的许多传说,足见人们对他的喜爱。历史上的唐伯虎却是命运多舛,但他却为我们留下了那些语肤而意隽,清新而悠远的诗文来。“桃”谐音“逃”,唐伯虎就是借桃花传达出追求自由、超脱豁达的人生境界。原来,看似柔弱不经的桃花,竟然也有这样深刻的意义。
风雨催花落,便又会惹出多少缱绻情思来。那是黛玉含泪葬花的高洁情怀,那是“泪自长流花自媚”的忧伤,那是“寂寞帘栊空月痕”的孤独,那是“质本洁来还洁去”的哀怜——与宝玉的木石前盟之约,今生只为赴一场“还泪”情缘。那是回报宝玉前世用甘露挽救濒临枯萎的绛珠仙草的怜惜,所以,当所有的泪水都已经回报,当前世今生的情缘都已了断,于是,黛玉便魂归离恨天,一如那被风雨摧残辗转飘零的桃花。一曲红楼断,几番梦魂怜。
桃月里的这一场花事,芬芳了每个人的梦境。于是,我们用了或哀婉,或欣然,或忧叹,或沉思的姿态来承受这场盛大的花事,于是,就有了上面的小文。
杨敏,女,邯郸市肥乡区第三中学教师,邯郸市肥乡区语文名师工作室主持人,《邯郸教育》兼职编辑,邯郸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