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山凹只回荡着一个声音
从家里到学校的田野,节选的冬天
奔跑,追赶,呼喊,整个村庄
只奔跑着一种声音
十岁的肚子紧贴后背,放学之后
厅堂空落,家门紧闭
一个转身,莫名的赌气自导自演
我把自己摁回十岁的剧情
错过的饭点,瞬间引爆整个童年的饥饿
咕噜咕噜叫着的,不是叛逆,不是责怪
在梯田间如履平地的,也不是勇敢
剧情的反转在于与母亲的邂逅
劳作归来的母亲,灰头土脸,锄头
如一株狗尾巴草迎风直立
身后的田野,陌生得像一场败仗
而空腹返校的读书郎
则是一枚泄气的败卒,突然低头猛冲
冬日田野,在母亲的追赶和呼喊中
不解地龟裂着,委屈层层叠叠
比倒翻的泥土还坚硬
憋着的泪眼,只飞奔一种声音
拔兔草
在田坎,我就像翻开课本
野草,一丛一丛地,不成行,不成段
但没有一个生僻的词和字
我能准确地叫出它们,兔子的粮食
就像轻而易举地读出课文
并把文字写进作业本
在山坡,我又打开课外书
更加高大的植物,点头哈腰
哈,我都认得你们
你们就像我天天一起玩的小伙伴
不用叫名字,彼此眼里也会发出亲切的惊喜
在幽谷,我知道,那是我连环画里的人物
历史和故事可能会搞混,但你们这些
大人们说兔子最为营养的食料
我就像记得英雄一样过目不忘
比如这兔子的人参,叫驳节草的
一节一节,长在山涧洼地,像我一样高
一折断,便溢出小白兔一样的汁液
拔驳节草时得由姐姐带着
翻好几座山,来回一天,但我一点都不累
我把每次拔兔草都当作一场考试
每次背回满满一筺兔草
我都像从学校领回奖状一样开心和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