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码头上等待客人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的光洒落在镇上,日暮归舟的感觉就出来了,码头上的人们买好各种各样的物品:大米、铁锅还有些装在蛇皮袋中猜不出来的东西。人们吵吵嚷嚷,捆扎、收拾、摆放东西,夕阳把人们的脸照得金光闪闪。猛然想起孟浩然的《夜归鹿门歌》: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我总认为,坐船是一切旅行活动中最好的一折,何况蓝蓝的、一衣带水的渠江便在脚下,5元的船票也不贵。
船行在碧波上,一日来无景可赏的满腹牢骚冰消瓦解,眼前不就很好么?两岸是不高的山,青青的,和水一起,静如处子,岸边有些许虫子的吟唱,此起彼伏,芦花是较多的,一律像把绒刷朝向一边,行一二里地,必有村舍竹篱,于是又尽情体味一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自得之乐。这样的山水、人家,于散淡的文人是极相宜的吧?但文人习惯了这种氛围便懒得动笔去批描点染,只有我,在文人遗漏的角落,戴上眼镜,俯首细心拾得这一片净土,发现它的动人之处,并因它的存在而感动。
船继续前行,暮色渐浓,但夕阳依然灿烂于西山之侧,站在船头,仰首长空,一只雄鹰悠闲的在朗洁的天空中翱翔,很少见到这种鹰了,在环境日益滑坡的今天,不是在深远的湘西,又如何能见的到呢?想到这里,不禁为雄鹰而担忧:麻雀在轰鸣的机器声中,在遮天蔽日的烟雾中销声匿迹了,蛇类也已在人们的觥筹交错中殄灭得差不多了,谁又能预想,鹰,你虽为猛禽,但在人类的聒噪声中,你的生命会没有一个凶险的折扣呢?飞吧,趁着你生命的韶华……
秋的山寒水瘦,黄叶纷飞在这里是看不到的,如此一江灵动的水,生命如何肯就此将息!
船到江尾又往回折,夕阳已只剩下残缺的一块,但晚霞分外明亮,映得江上色彩斑斓,白居易当时体味到的江边晚景就是如此吧: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想到这里,不觉略有寒意,因为下一句的九月初三夜,和那晚的冷露和弯月……
我,我的妻子和尚在腹中的孩子,以及我的朋友一家——坐在船头和热心的老船主闲聊,听他讲掌故,讲关于水的事,讲河鱼的鳞紧实而饲料鱼的鳞松弛,讲那从前的一条船样长的鱼……心情便格外轻快起来。
毕竟是湘西,被古老的传说和遗风渲染着,那岸边东一个西一个的土地庙,牢牢的扎根在田野里、山麓下,年复一年的守望着山水、土地和山民们一个又一个希望。
船行的小江叫渠江,渠江之夕使人有种淡淡的兰草幽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