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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甑:奇异的恋爱(4)
    • 作者:阿甑 更新时间:2020-10-23 11:18:37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893


    对她来说无疑就象一场灾难,临了临了,她竟不晓得这,究竟该算是喜剧?还是悲剧?”


    等她得知消息时,事情早已闹得满城风雨。要不是小姐妹阿G偷偷跑来告诉她,她还蒙在鼓里。经阿G这么那样的一学说,不禁呆住了:这是怎么啦?难道天底下还真会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事?

    望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临走时,阿G可是一腔真心诚意地告诫她:

    “我可告你噢,不要说事先没告诉过你,这肯定是假的!听人说,他叔叔几十年前早就死了,怎么啦,现在又活了?天底下,哪能有这样的便宜事,死而复生,见他们的大头鬼去吧!骗谁呢?这里边肯定有阴谋!听说他那个铁哥儿们叫老K的,就是个大阴谋家,号称赛诸葛小神仙,专出这号臭棋,他自个儿的老婆就是靠这样拐蒙哄骗搞到手的!”

    是啊,这事谁会信呢?就连她也觉得这事太离谱了。好端端的一个小工人,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百万富翁”的侨眷!简直就像是在听天方夜谭、阿里巴巴的故事。打死也没人信啊!

    更何况,就算是真的吧,哪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和他之间已经完了。就好像皇母娘娘下凡,法海和尚再世,在牛郎织女之间划了一条银河,在白仙子娘娘头上镇了一座宝塔,可望而不可及。世俗的偏见,就像一把利剑,深深地剌进她的胸膛,她的心已经死了。

    如果说,仅仅因为他是“百万富翁”的亲侄儿,海外侨眷,就认为她会和他重新言归于好,重修秦晋之盟,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让人贻笑大方吗?

    那她还是她吗?

    可谁知生活,竟偏偏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就像“白雪公主”里,皇后娘娘手中的那张魔镜,说变就变!还不待她明白怎么回事?全家人,包括她爸她妈她哥她姐,七大姨八大姑,凡是能沾点亲,带点故的亲朋好友,世交旧邻。连日来,不约而同,简直可以说是前赴后继,登门造访,明示暗劝,轮番进攻,对这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句话一个意思,就是希望她能放弃前嫌,不要太计较个人得失,和他握手言和,重结并蒂之莲!

    生活么,不就是这样的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人家不会说什么的啦。关键的关键,是要抓住眼前的这个大好机遇。如果她拒绝,那无疑就是有失众望,辜负了大家的一番美意,虽说不上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可闹不好也会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喔。七嘴八舌的,大有一番不攻破罗马城夺回雅典女神,决不善罢甘休似的!

    就连单位里的胖大姐,那位曾一心一意,力挽狂涛,要阻止她干傻事,曾表示这辈子不给她找个如意郎君、白马王子、郎财女貌对象,决不收兵的善心观世音菩萨。这回也是见风就是雨,来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大转变。忙不颠地抖着她那两个由于生育,显得更加丰满的大奶子,跑来一本正经地说:

    “哎哟,这就好了!也许,这就叫千里姻缘一线牵,有情人终成眷属吧?你想想,如果你俩没缘,能发生这样的奇迹吗?啊,真得是郎才女貌,珠连壁合,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就像是天上掉馅饼要砸在你头上,你就是想躲也躲不开呀!再说,他不就是你心中的白马王子吗?难道说,这不正是个天赐良缘的好机会?你还犹豫什么啊?”

    临了,胖大姐还神神秘秘的,掏心掏肺地告诉她:“听说,他还想着你?”

    这对她来说,无疑就像是晴天遭雷击,开船遇着顶头风,打的她不知所以然。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她成什么了?嫌贫爱富的金牡丹?出尔反尔的当代女陈世美?恍惚之间,她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她们商场里的货物,柜台上的商品,随她们论斤卖,或者干脆就地批发!原来在她们眼里,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爱,一颗小小的心灵简直冰到了极点。

    自以为能摸透自己女儿心思的她老爸,此时,用不经意的但却不容置疑的口气,谆谆开导她说:“其实啊,你的难处,爸也晓得,可是这算什么呢?人,谁不为自己着想啊?这是不可违背的客观规律,天经地义的事!人家爱说说,自己走自己的路。做人么,就应该学会机灵点,这就叫一通百通,以不变应万变。不能太认死理喔!”

    “那你们也信?”她不无幽幽地顶了一句。

    “哈,这还假的了!你忘了你爸是干什么的?嗯,就是专门负责接待侨胞,招商引资工作的么,是真是假,老爸还看不出来?那封信,你老爸我可是亲自考证过的喔!”

    当然罗,她妈,那就更不用说了,在这小小的县城里,也算得上是个见多识广,精明能干的女中豪杰,人中龙凤了。此时不失时机地插上来,豪迈地对女儿说:

    “你啊,就放一千一万个心,你爸的眼光还错的了?老话说,大人走过的桥,比你小孩走过的路还长,大人食过的盐,比你小孩食过的饭还多。现在看来,我觉得这人还真不错,听说,事情都这样了,他还扬言非你不娶,看来,他对你还是蛮真心的罗!”

    “可是我和他,本来就没什么!”想起她妈当初那副咄咄逼人的气势,她就来气,恨恨地顶了她一句。

    “可是他心里只有你!”不想她妈毫不松口的马上回敬了她一句,还不无心痛地睨了她一眼,说:“你啊,就是个死心眼!”

    当然罗,在父母眼里,儿女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孩!可人的心,一个人的感情,爱,难道也能像小孩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可以变的?他们看上的倒底是他这个人?还是他那个远在海外,可望而不可及的富豪侨胞叔叔?

    假若说,生活像一架风水磨盘,可以把人们的思想、良知、感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一切的一切都转换洗濯得这么彻底、这么世俗、这么干净的话。那她的尊严、爱情、心灵,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也非得重新放进这生活的风水轮盘中去,这么彻底、这么干净地进行一次洗濯、沉淀、改造不可?以求其脱胎换骨,改变自己一生的命运,换取自己一世的幸福?

    也许,生活本来就是这么严峻、这么世俗,这才是生活本来的面目、人生的真谛?只是她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没有及时领悟罢了。

    不是么,其实,从她和他自打第一次交往起,除了跳舞,唱流行歌曲,穿时新服装,不也就是玩玩照相机,听听“8080”大三洋,大谈其谈什么空泛无聊的美和不美……还不也是把这当作友谊的媒介,爱情的象征?把物质的享受,搂搂抱抱,唧唧我我当作自己的理想、爱情和追求?现在看来不也是显得那么庸俗、无聊、世俗,这又有什么崇高、伟大、风雅而言呢?

    难道说,这一切真的都是她的错?

    难道说,这一切都该推倒重新来过?

    难道说,这一次(如果上一次挫折,她多多少少还有点心犹不甘的话),她确确实实应该,就好像他们和她们所说的那样,让自己头脑好好清醒清醒,从虚无飘渺的太幻世界之中,回到坚实的大地上来。重新认识生活,认识自己,认识什么是她要追求的爱?仰或是说什么才是真正的爱?真正的理想?

    隐约之中,她不无怨恨地感到,自己最近所遭遇的这一切的一切波折、变故、打击,无不都是因他和他那个所谓的“百万富翁”侨胞叔叔造成的!为了爱,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一意孤行,难道这也就是他追求的爱和幸福?

    想着想着,她的心反而好像有些安定下来,痛定思痛,她觉得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是福逃不掉,是祸躲不过,要来的它总是要来的,那就倒不如让它早一点来。她甚至考虑,自己该不该主动去找他,把事情说清楚?

    想不到那一天,很快就来了。

    而是在她那瘦筋巴巴、精明干练的老爸,及胖大姐的亲自陪同下进了门。一家人忙开了锅。让座、泡茶、递烟、削苹果。妈妈的脸上笑开了花。就好像进来的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追求她女儿的未来准女婿,而是一个左脚踏金,右脚踩银的财神菩萨。仿佛只要他一开口,掉下来的准是个金元宝;只要他一抬手,没准手里就多了个金苹果。

    老爸倒是挺镇定。客气地接过他递来的烟,客气地给客人点上火,客气地敬着用他刚从集市上买来,还撒发着乡野清鲜芬芳新茶叶香的好茶。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地应该,那么地当然,那么地顺理成章,从容不迫,自然而然地发展。就好像今天接待的,就是他日常接待过众多的海外归侨,港澳同胞中一个,足以显示出他的宽宏大量,胸有成竹,和做老爸的尊严。

    就好像从前发生过的,和今后即将发生的一切的一切,都和他没关系,眼前他所关心的只是如何做好接待一个海外归侨亲属的工作,以便能引来更多的投资,梓桑乡里,和完成县侨办交给他的任务似的。

    还是胖大姐先开了口,打破了这热闹中的尴尬:“好了好了,一切应该过去的,都已过去了,一切该来的都来了,我的工作总算圆满完成了,我也该走了,往后可都看你们自己的啦!啊?”

    这一切,他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地应酬着,不卑不亢,脸上挂满谦和的笑意,却没有常人那种小人得志就猖狂的疯狂劲。就好像这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稀松便常,他还是他。他和她之间,仿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龃龉,存在过什么介蒂。海外归侨,天下掉下来的横财,那都是身外之物,根本不值一提,更不用说什么会不会影响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了。

    仿佛他真的成了那个挥金如土,谈笑间,千亿外资万贯家财滚滚而来的谦谦君子。只要他一开口,什么投资开发,修桥铺路,兴厂办学,都不在话下。

    直说得她父亲,那个瘦筋巴巴的县侨办干事唯唯喏喏,点头哈腰,连连称是,恨不得此时此刻自己身上就能长出翅膀来,飘洋过海,去拜会拜会那位素昧平生,却大名鼎鼎的海外归侨,千万富翁。

    她妈妈更不用说了。俗话说,丈母娘见女婿,奶水嗒嗒滴。虽说碍于情面,脸上还是一幅踌躇满志,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死猪不怕开水汤的样子,心里却是恨不得女儿今晚就能嫁过去,怕得就是夜长梦多,闹到最后,落了个鸡飞蛋打!

    可是她心里,却是透着一股子别扭,总觉得这一切好像在做梦一样,眼前的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躲在云里雾里的白马王子,时近时远,似真似假,忽显忽隐,总是显得不那么真实那么确切。一个晚上,甚至她不晓得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又和自己说了些什么,甚至在她妈的连推带攘下,自己又是怎么送他出门的。

    恍惚之间,她觉得自己就好像完全成了个机器人,一切都是那么机械地说话,机械地思维,机械地行动。就连后来她和他一起上街,逛商店,下舞池,进影院,听音乐(当然,这是她妈下的死命令),她也觉得伴在他身边的那个她,只不过是她的一具空壳躯体而已,而她的心,她的灵魂,还远飞在九霄云天之外。

    原来心里准备的责疑,忧虑,一下子却不晓得从何说起?

    可他却还是那么地一往情深,还是那么地体贴入微,温柔地搂抱着她轻轻地在舞池里,旋转着、旋转着……

    仿佛他要用他那一腔充满春青活力的热血,他那一双宽阔博大的臂膀,伴随着头顶五彩绚丽,耀眼眩目的灯光,四周悠扬舒展,迷人动听的乐曲,来充实她那具虚无飘浮,恍惚不定的躯壳,唤醒她那颗高傲冷漠,麻木不仁的灵魂似的,硬要把她从迷迷惘惘的虚幻中拉回到坚硬的大地上来。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终于,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

    就好像晓得她不会回答似的。他轻轻地近乎自语自答地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太出格,太自以为是了吧?其实……”他犹豫片刻,渐乎断然决然地说,“我这样做,主要是想和你多接近接近,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

    “那你意思,你叔叔……”

    她那双湖一样的眼睛,开始亮了一下,又奇怪地望着他,就好像是在看一个从太空中来的外星人。

    他却深情地看着她,仿佛从她脸上读懂了她的心思,眼里顿时露出一丝不宜人觉察,狡黠调皮,又像是自我解嘲,又像是故弄玄虚地说:“我晓得这一切,其实瞒不了你,可是世界上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你说假时假也真,你说真时真也假,本无一个定数,可是,爱,一个人的爱,你能说它也会有真有假?”

    她心里不禁“喀顿”了一下,握在他掌里的小手微微地感到了一点热气。

    “可是你就不想想后果?”终于,她开了口。“这样的事,会有好的结局吗?这样得到的爱,也会幸福吗?”

    像是被她的话所鼓舞,他微微有些激动起来,如有所思地,又不无激昂的轻声说:

    “是啊,后果?可这和一个人的爱,一个人的幸福比,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只有片刻的拥有,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接着,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又好像是在问自己地说:

    “其实,什么是爱?什么是幸福?不就是能和一个自己真正相爱的人,一颗和自己心心相印的心,相拥相伴,那不就是爱,不就是幸福吗?为了这样的爱,这样的幸福,一个人那怕是牺牲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其实,我这样做,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你明明白白晓得我的心!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也敢闯!”

    这就是爱?这就是幸福?这就是他的爱的自白书?

    他的话,顿时就像一支强心剂,剌进了她那颗本已脆弱迷惘的心灵,身子不禁微微有些颤抖起来。仿佛觉得面前就好像亮起了一道耀眼的曙光,拨开了重重迷雾,好像自己又回到了自我,渐渐地有了感觉。只是觉得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太不可思议了。也许他说的对,爱,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是,难道说,为了爱,真的就应该来一个破釜沉舟,孤注一掷,鱼死网破?哪怕是只有那片刻的拥有,虚幻的剌激,无果的欢愉?就是落得个身败名裂也在所不辞?

    这样做值得吗?

    “那你也不考虑人家的处境?”她想起自己这几天来所受的委屈,不免有些幽怨的说。

    他顿了顿,就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说:“为了爱,我豁出去了!”

    此时此刻的她,还真说不出对他是怨?是恨?还是担心?心里乱七八糟的,凭空又多了一份惆怅。仿佛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这么多天来心里积蓄的对他的不满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冥冥之中,只好像觉得自己是否真得应该好好静下心来,重新认识一下他,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发生在自己身边本不应该发生的奇异的故事?

    也许他真得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好,也不像人家说的那么坏,甚至,她忽然奇怪地发现,自己好像对他这种古怪的勇气,大胆的追求,怎么也还有了那么丁点莫明其妙的好感?难道说,真的应了小姐妹阿G说的那句老话:

    “只要心中爱,不怕烂干菜?!”


    “而最后的结果,想不到,还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原来,他的叔叔,那个传说中旅居海外拥有万千家资的豪富、大董事长、海外华侨,真的没死。

    随着家信的频繁来往,真的带着他的夫人,跨洋过海,衣锦荣归地回到了他那阔别将近半个世记的小县城,回到了他梦萦魂绕的太平巷十五号门墙。可惜的只不过是,他的叔叔并非像人们所想象的那么富有,命运也不像人们所猜测的那样充满传奇。就像所有当年被抓走去台湾的大陆老兵一样,到了晚年,也是孤苦一人,四处迁徒,流离失所。最后,终于拿着他那笔唯一的抚恤金,和几个同乡在菲律宾购买了一小块香蕉园,定居下来。

    他那带来的所谓夫人,说穿了,也就是和他们几个同乡共同居在一起的当地土著,一个矮矮胖胖,带着明显亚热带特征的菲律宾普通妇女。谁要是出国访友,或回大陆探亲,她就是谁的夫人。经过多年的辛勤耕作,虽说薄有积蓄,可跟人们所传说中的万千大富翁,还不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一次,历经艰辛,碾转反复终于回到了老家,见到了亲人,免不了对着老嫂子一番唏嘘憾慨,相对而泣。接下来,自然而然不外乎的,就是拜坟祭祖,探亲会友,观光游览,赞叹一番家乡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

    当然罗,这一切都是在她父亲,那个瘦筋巴巴,精明能干的县侨办干事,亲自陪同接待下进行的。因为,即然兴学办厂,引进外资的希望泡了汤,那应有的礼貌,接待的规格,还是不能少的,这可关系到对海外华侨的待遇,国家的威望。之于县里镇上那帮日理万机的头头脑脑们的接待陪同么,当然该免的就免了罗,难道还能让当领导的亲自来丢人现眼?

    临了,当他叔叔得知自己的亲侄儿,正和这位近几日来一直陪同自己游览观光的政府领导的千金,在交朋友搞恋爱时,感激之余,非免有一番表示。拿出一条足足有半斤重的金项链,一定要麻烦他转交给他女儿。一来以表他这几天来所受到盛情款待的感谢之情,二来也希望自己的亲侄儿能早日喜结良缘。

    这一举动,不啻又像一颗重磅炸弹落在了她的家里。

    她妈头一个作出了剧烈反映,看也不看地,把金项链往桌子上一摔,悻悻地说:“这算什么?他们把我女儿当什么啦,啊,还想交朋友,门也没有!”还扬言要告他。

    她父亲当然有理由一言不发,经过这几天来的接触,他明察秋毫,观如洞火。至于告状么,那本不是他家的一贯作风。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倒是她(连他也不晓得这是为了什么?难道说,真是日从西出,海水倒流,仰或是她改了心,观世音菩萨再世?),不仅没有怨天恨地,甩手而去。反而就好像没有事发生过似的;就好像他叔叔,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百万富翁”,那个不是“百万富翁”的百万富翁华侨叔叔,也就是她的亲叔叔!不仅不顾家人的激烈反对,亲朋好友的极力劝阻,每天陪他,一起上街逛商场,一起探亲访友,一起游览名胜古迹。而且,还亲自上街买菜下厨,为他们做一些丰盛可口的家乡小菜,风味小吃,盛情款待。喜得他那飘洋过海,小少离家老大回,早已不晓家乡菜为何味的华侨叔叔,搔腮抓耳,泪流满面,连连打揖作躬,恭喜老嫂子有福,寻得这位知书达礼,心灵手巧,人世间难有的好姑娘作媳妇;夸奖亲侄儿,有眼力,几世修来的福气,找来这样美丽贤惠的好老婆!连连叮嘱他,要好好待人家,爱她一辈子,可不要辜负她的一番心意喔!

    弄得他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难道说,物极必反,真像老K说的那样,女人的心,九月的天,说翻脸就翻脸。莫不是自己这一闹,造成既成事实,搞得她下不来台,因恨生仇,故意使出来的杀手锏?有朝一日,等他那“百万富翁”华侨叔叔一走,她再找他秋后算帐,到时候,后悔都找不到北!

    但不管怎么说,她这一来,又惹得这小小的县城风风雨雨,说什么的都有。就连她再贴心的小姐妹阿G,都猜不透她是怎么想的:

    “你疯了你!难道说,你还跟他来真的?你这不是害了自己吗?往后你还怎么见人啊!”

    她妈,那更不用说啦,早气得一佛跳脚,二佛出世,几次三番要冲上门去寻衅闹事,都被她爸拉住:

    “要相信自己的女儿,她不会干傻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她这样做也是箭在弩上,不得不发。这不证明我们的女儿,宽宏大量,有身份有教养吗?”

    可心里也不禁发毛犯嘀咕:是不是自己这回真的弄错了?这么明摆着的事,难道女儿连真假好孬也看不出来,还直往火坑里跳?莫不是弄假成真,女儿真的有了这份心思?哪自己不是做了桩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拆兵的卖买!

    说归说,做归做。一连十余天,她还就是这样顶着满城的风言风语,和家人亲朋好友们的责难疑惑,没有表态,没有承诺,却是一心一意,无微不至的,和他的家人们一起,照顾款待好他那“百万富翁”华侨叔叔的这一次,也许是他毕身最后一次回归故里,探亲访友的难忘历程。直至送他们上车,乘飞机,返回海外那个曾日夜相依为命,风雨飘摇的菲律宾橡胶园老家。

    望着头顶耀眼眩目的云海中,渐渐消逝的飞机,他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却悬了起来。呆呆地望着她那张镇定如是,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美丽脸庞,一双湖一样深不可测的眼睛,心里有很多疑虑和话要问,可嗫嚅了半天,最终,仅仅只说出了“谢谢”两个字。

    她却淡淡的,仿佛猜透他心思地说:“你们也许都奇怪,我为什么会这样做?是不是太傻了?”像是回答他,又好像是把多天来的压抑心情,现在终于能吐出来似的,她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地说:

    “你想,你叔叔,一个飘泊海外几十年的老华侨,好不容易千里迢迢回国一趟,难道说,你能让他在难堪,失望中离去?再说,我年轻,就算是给长辈们多做一点小事,也算不了什么啊!”

    他的心不禁为之一动,想不到原来她是这样想的!想不到她竟还有如此让人难以置信、宽大豁然的胸襟!由不得肃然敬佩起来。思前想后,两厢对照,更显得他做事孟浪鲁莽,不计后果,不考虑人家姑娘的处境,盲目行事,非免显得太小家子气,太猥琐形秽了!

    这一次,要不是她帮忙,自己几乎下不了台!一番自责自怨之后,痛定思痛,他情不自禁的,喃喃地说:

    “你心里真的不怪我吗?”

    “为什么?”不晓得她是明知故问,还是有的放矢。

    他脸上顿时有些火辣辣的发烫:“也许前几天的事,我真得不应该那样做!”

    “是吗?”

    她似乎也感到了他的真诚,不禁抬了一下她那被浓浓的睫毛盖住的眼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易人觉察的淡淡的笑容,像是自我反思,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其实,这几天,我也明白了许多。也许你说的对,爱,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幸福不会自己找上门来。不管生活是真是假,是假是真,但对一个人的爱不应该有假,为了这份爱,这份幸福,一个人应该大胆,勇敢地去追求!因为,这样得到的爱和幸福,才会是真实的、永恒的、刻骨铭心的,值得一个人一辈子拥有!不过,”她迟疑片段,眼里瞬时闪过一丝姑娘们所有的那种狡黠,而又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的眼光,像是在问自己,又好像是在考他似的说:

    “不过这样的爱,只有靠两颗心灵的撞击,才会发出火花,靠你的那套办法能行吗?”

    说着,就好像不用他回答似的,轻轻地跨上她那辆天蓝色十八寸凤凰牌女式自行车,飞快地消逝在远处的春光里。把他孤冷冷地丢在他和她第一次相遇的那个路口,迷迷惘惘,混混沌沌,激烈地思考着: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还有一丝希望?那这一回,他倒底是该追?还是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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