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天响,芶村人。识得点字,偶尔还能胡乱划上几笔,时常把一些口水诗糊弄村子的人。芶村人大多没有读过书,识字者不多,索天响成为村子里不可多得的文化人,得到一致的热捧,渐渐他以“著名作家”自居,俨然不把任何人放眼里。
一日朋友来访,谈笑间或言说,邻村的欧阳修有些名气,诗歌都上了《人民文学》了。索天响听了,不以为然说,你简直是孤陋寡闻,喷青一个。本人读过欧阳修的诗,太过平淡,欧阳修算个鸟,他的诗歌肯定是抄的!朋友说:不见得吧,人人都说他是原创。索天响说:就算不是抄的吧,欧阳修的人品极差,简直是人渣渣啊。为了他的出名,我还向一些大刊推荐过他,此人不知感恩。其实,索天响与欧阳修素未谋面,向一些大刊推荐过他的话,只不过骗骗朋友而已。
不久,索天响被推选为学究,教授几个孩子。然索天响以为,学究者,教师爷也,如水浒中的吴用吴学究。每逢大凡小事,村人都奉他为上宾,坐主座位。渐渐地,主座位坐习惯了,索天响大脑膨胀起来。一次开村会,他讲:我贵为学究,著名作家,比三品还要高上半个格次呢。
三品是什么级别,村人当然不知道。问索天响,索天响答,副厅级。村人不知道什么是副厅级,就更加捧他,识些字的人也更加崇拜他,而真正喝了点墨水的人却不想揭穿他,慢慢地,索天响还真摆起了“贵为”、“著名”和“副厅”的架势了。然而,邻村的欧阳修却累累在大刊发表诗歌,还常常在电视上露脸,他越想越气,欧阳修这个人,居然与我抢名头,他不服,决心去与欧阳修一较诗才。
看看,我们的副厅大员著名作家贵为学究的索天响先生决定亲自上门造访欧阳修了。
他晃晃悠悠,摇摆着方步,出门不久,遇一穿着朴素的陌生人。陌生人向索天响抱拳,说学究好,索天响答好。接着问你哪儿的?去哪里?陌生人答:我邻村的,去拜访欧阳修!哦,原来你也是去会会欧阳修的,我们恰好同行呢。于是两人同行。
索天响问陌生人,你懂诗歌吧?陌生人答,略知一二。路旁边正好有一株大树,索天响道,以此树作诗一首,如何,陌生人答,好啊。索天响便先来了两句:门前一棵树,两朵大丫杈。这时,陌生人随口续吟道:春至苔为叶,冬来雪是花。索天响问,看来你是多少喝了点墨水的人,不过我的指教你一下,改为春到苔为叶,冬来雪似花。怎么样?陌生人答,佩服佩服,改得好改得好。索天响说,以我的身份地位,让你再沾点诗歌的气息,你我同路算是对路了。
走着走着,见一大片野花。索天响随口吟道,红花紫一片,芳草绿如麻,陌生人随口答,谁说春光坏,打掉大门牙!索天响忽然偏头看了看陌生人,说,我还得下点功夫,指点指点你,打掉大门牙,改成“敲掉”大门牙,怎么样?一字改了,顺口多了吧?哈哈哈!我已收了9个徒弟,本来不想收徒了,你作为关门弟子,破例收你为第十个徒弟怎么样?陌生人点头微笑,呵呵呵,哦哦哦,嘿嘿嘿。
二人来至江边,见一群鸭子扑入河中,索天响又作诗曰:一群大鸭婆,扑通跳下河。陌生人再续了后两句:白毛浮绿水,红爪拨清波。最后俩人乘船过江,索天响技痒,高声吟道:师徒同乘舟,去访欧阳修。陌生人听后,微微一笑:修已知道你,你还不知羞!
你,你是谁?,索天响听出了点点门道,问。陌生人大笑起来:小可正是你要造访的欧阳修呀,不好意思,现在才认识你,哈哈哈。
索天响回来,变了调门,将他与欧阳修一同吟的诗整理成册,逢人就讲欧阳修是我的学生呢。不久,欧阳修得了鲁奖。索天响想,连徒儿得了奖,我也该得个奖,至少和他齐名。他把村里的土特产收集了一大筐,送到京城蔡太师手里,希望文学奖的某个奖项评给他。
蔡太师是一个贪婪的人,得了点点好处,不过他又想,你那些狗屁不如的诗,还想得奖,干脆就把那个球不能腾的BB奖给他。于是随口答应,来年的B奖非你莫属!
太师于是受邀到芶村搞文学采风,带上苏东坡、祝枝山同行。索天响接待甚是热情,酒坐中他只认识太师,不认识苏祝二人。太师乘着酒兴,说,我们都是文人,搞一个文人玩的游戏怎么样?众人都拍手说好!
于是在芶村的东西两头显眼之处分别搭起了一座高台。祝枝山小跑到东头,站在高台上,右手伸直,食指直指苍天。枝山想,我上知天文。见祝枝山站在东头高台上,作了这样一个造型。索天响不知所措,但他反应快,也学着枝山的样子,爬上西头的高台。索天响想,你问我今天是否下雨,你自己难道看不到地下是干是湿的?于是他右手伸直,食指直指地下。枝山想,看来此人果然名不虚传,我上知天文,他下晓地理,不简单不简单!看我再问问他,于是拍拍胸脯,意为我有文才。不想,索天响以为枝山问他胸脯皮张厚薄?于是拍拍屁股,答曰:屁股皮张厚实。枝山于是大惊:我的文才不如他放一屁!唉,我甘拜下风,认输了!
是年的BB奖如愿落到了索天响身上。村委会决定召开BB奖作品分享会,再次邀请太师光临。太师昂然而来,贵为学究致辞中说,我蚕精竭虑,一今为止,终于让芶村与我的名字一道著名了!太师见索天响接连读了两个错别字,心想连常用字都要读错,与他的身份地位不符,本想立即纠正,又觉当面告诫不妥,于是沉吟不语。我堂堂副厅,贵为学究,又是著名作家,得张弛点个性,大凡智者都有个性。索天响自始至终牢记这一点。席上两杯下肚,索天响再也不管太师的辈分,推开座椅,直躺旁边沙发眯眼装睡。直至宴席将散,才又大呼,担担面,我要吃担担面啊!
服务员问:来多少?
索天响曰:一斤。
太师笑曰:听错了,不是一斤,是七斤!迄今为止吧?
(根据民间故事改写,以博一笑。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