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过江,或上岸的人,摩肩接踵。
过江的人,背负喧嚣与繁华,下了江,随江水
东去了。上岸的人,扛着青石板上
深深的车辙印,
上了云台山,也远去了。
每每有文人骚客在此候船登岸,他们脱下雪,
提着江水做成的句子,从明月那,取回归家的钥匙,
他们的船,早就搁浅在
只隔着数重山的
钟山下。
江风捏住数个朝代的伤口,在笙歌曼舞里,
在兵荒马乱里,在飞檐雕花的
斑驳里,
越刮越远了。
时间伸出手掌,将长江的南岸
向北推移了足足三百米。如今的西津渡,游人如织,
再无船可渡。走完一千米的街道,
似乎要走上一千多年。坐在小店铺前,
咀嚼一块五香茶干,如同咀嚼这一千多年的烟火。
傍晚的阳光,将鳞次栉比的屋脊
搓得很长,古街的青灰与金色交辉互映,
此时的西津渡与云台山,仿佛站进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中
相互依偎着;
仿佛
看见连年的烽火中,他俩衣衫褴褛,佝偻着身子
相互搀扶着。
夕阳似一枚红色药丸,在长江的喉管
缓缓咽下,疼痛与痉挛,渐渐平伏。余晖
照在窗棂的朱红上,就像冲天的战火在传说里
泛起的一片红晕,鼓声擂动
依稀可闻。
今晚微凉,圆月夺眶而出,浪花
卷走古渡破碎的倒影,江风不知疲倦,吹合上古渡
残旧而厚厚的书页。
历史漏下的,都在这里
慢慢结痂,今晚
它们不再归于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