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生我父母,滋养我的包谷。
每一日无端地消磨我胃壁,终年不绝。
这么多年了,包谷是沙沙。粗陋。简略。低调。在庙堂的边缘徘徊,总不被人想起,踌躇于目光之外。黑色的塑料薄膜刺伤子民的咽喉,年年疼痛,年年失血,然后哑然失语,弯曲的骨络拼死抵抗黄昏的唾弃。西北之风吹来,满山白雪,一个屠户在坡头胡言乱语,恶语诽谤和攻击鲜艳的红缨无能。
低效。丑陋。不堪。
长于高山,隐于田园,败于沉默。
满地的夕阳散落群山,碧落的红血低低流淌,一生散板从土地走失。
饥寒成就盗贼的拥戴,裹腹饥肠,撑掌半边清明。饱暖陷落阴霾,弃于马厩、路途。我无知地寻找通往天堂的通道,草丛的呐喊颤栗而又恐惧,锐利的剑锋刺穿我的心灵,苦难由心而生,大地寒梦潇潇。我不能原谅撕裂地壳的诅咒,我不能逢迎诱惑世人的谎言。
刻骨铭心的恨和刻骨铭心的爱也不容诉说。
一株玉米黯然销魂,一个伟大时代的虚度。
稻花飘落午夜
虚构的空间热烈、灿烂。
风从远处吹来,从一而终。气韵的奔腾像飓风也像旋风,毫无节制,以破壁之态,以咆哮之状赴面,肆意妄为的赴鼻馨香洋洋洒洒,折腾我的荒原,消磨我的意志,惨烈之处,句逗疯狂地略过凹地,节奏鲜明地抵达,刺痛阳台上的花朵。一场大雨即将来临,雷鸣和闪电击穿城东的一处电缆,黑夜灿烂若白天。
我阅读一部长诗;时间之殇,下半部充满敌意。
电线杆上的游医唯恐天下不乱,包医百病,颓败我们追求的激昂。拆迁公告鱼目混珠,混淆沃野和乱石的距离,利刃蛮横地砍切,断壁的低处血肉模糊,诋毁太阳的光照。热血流过街角的下水道,弯曲的背脊倍感惬意,诚惶诚恐。下一页翻开,文字的苍白和语言的断裂背离诗意的表达,仓惶之处,沦陷一片蓝天。
谁败落了我们理想的故地。
一条河在别处流淌,向阳的坡地,两岸长满蒺藜、芨芨草、玉米和高粱,放逐思维的哲章,稻花的香味飘过,乱剑穿心,禁锢追逐的全部努力。
不可知的去处
不可知的地名,不可知的快感。
长风抖落的画卷,弥漫有弧度的山峦,断断续续的结构随意而至,不经意如流水,不经意如凉风,不经意如大雁飞过蓝天,白云飘过沃原。后山的屋舍绵延,环顾无雾,静静地走向山的边缘。我到达的时刻,草木的茎茎任意拔节,善意羁绊走过的曲径。通达的意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兄弟,我已经等待了很久。一张废纸窒息午后的蟋蟀,割裂脐带与母体的连接,爬行动物苦不堪言。
早年,我们做少年游。我们一意孤行,看尽长安花。
此刻,天多雨,我多梦,牙齿脱落,再不能饮酒,吹箫,说长篇演讲。
一个疯子撒下弥天的大慌,开采我们骨络里的金矿,在牛栏外高歌,欺骗我们的善良群众,消耗我们的真诚和希冀。龙潭的井水下落,年年干旱,千年的清流毁于一息。大雨下过五月的早晨,淤泥淹没后寨拔节的蒜苗。敲钟人用骨头雷击大鼓,路径写满陡峭的内涵,虚无已深入人心,我们的躯体瘫痪,半生不遂。面无表情的夜晚,我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