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良一早发来“七月已过,八月你好”,这八一问候,使人想起在军垦部队时候还过的建军节,那时候军垦兵们确认自己是军的一部分,“我是一个兵”唱得响亮,相关任务完成得优秀——哪怕是到干渠去破冰通水忙春播时候——有这生活印象但时间不好落实了,虽然不好落实,但军垦也是军的一部分却牢记着。
上午9点半接到兵团战友的帖——转发的纪念青岛知青参加青海兵团55周年的帖,这个帖选取了我们三连的照片多些,制作者嘱咐一定要发给老连队人看看。制作者也有“人生七十古来稀”的考虑,前面有张合影照的解说词里说到其中有五位已经见不到了,这解说让三连人想起连队老黄牛董增源,老黄牛也在古稀之年去世,短文说说古稀军垦,也包括他们这些已经难见面难交流的战友在内。而古稀仍在的我们,感谢而外,还能怎么样做呢?说说古稀军垦战士吧,回顾回想回望,做点还能做的事儿。腿不方便,只能坐在电脑前,打一点字,写几段话,说说对生活还有用的故事。
近来写完了一篇小说,有感于青岛的新市民的拼搏进市而作,其意义主要在于,给准备成为青岛市新市民的朋友,提供一条可供模仿的通道,让他们自己多年的拼搏、多年的吃苦受累、多年的精神磨折有了一种接近目标的解脱。就近说,就是一种可以模仿的做法,一种可以自己来试一试的范本,争取一点实际的收益。说小点,就算只像理发夫妇那样,只买了一间产子(产假用)的小屋;或者丈夫教会了妻子理发,进而可以自己支撑理发室进而发展到理发铺理发店,不只做家庭妇女,不止是带娃儿,而成为街道上和小区里的一个职业人,成为这样的新市民,让人高兴,让人对这座自己正在接近的城市充满希望,——这是构思时的一些想法。
读到宋诗人孔平仲《月夜》诗,诗曰:平生最好月。况此秋夜阑。长风送荡漾。浩露洗团团。仰头视虚空。光采如可餐。星辰敛芒角。河汉收波澜。更无微云翳。挂此白玉盘。六合静皎皎。万木涼珊珊。为尔废昏卧。裴回更漏残。更登高处望。厯厯见湖山。爽气集冰雪。清心生羽翰。便欲御泠ling然。因之遊广寒。一临天池水。沐浴随飞仙。
诗前面写望月的一般情景,后面写到夜深了,夜将尽了,这时候登高望远,湖景山景清楚摆在眼前。天地的爽气集聚来了冰雪近身的感觉,大伙儿的清心仿佛也能生出来羽毛(长出羽翼使人飞升)。便就想要驾御清泠这一片,并且凭这片清泠之气遨游广寒空间。遨游期间,一到临天池之水,便下池沐浴随着那些飞在空中的仙人一样。
读诗想起青海月夜,那时我们没有月夜的诗情画意;支边到青藏高原,刚去时候由于初次离家远出,逢上月夜,主要是想家,对月望乡,对月思乡。其实,当时那种思乡,只是一种想家:离家时间长了,想家了。想父母兄弟姐妹,就是那么具体而微的想,比如想起那天早市上的蛤蜊很鲜还没有买回来,该买回来家人好好吃一顿。比如想起樱桃该上市了,这次自己花钱,让家人趁鲜吃一斤樱桃解解馋。无非是这些常事儿,大的家国情怀要在国家有事儿时候或边防有事儿时候,军垦兵相关心思也满溢起来。
诗人说月夜能趁着月夜让思绪飞荡起来,沐浴在空间,那空间靠着家乡(包括自己家)也很近,在这一点上读诗的人最容易接受。再读诗里写到星辰敛芒角。河汉收波澜。更无微云翳。挂此白玉盘。六合静皎皎。万木涼珊珊。这些具体描写表明,星辰平生最喜爱月亮了。何况在这秋夜将尽的时候。长风送来荡漾的感觉,浩博的秋露洗净了这团团圆圆(这个团团圆圆的月亮)。仰头视虚空,空中那些光采就像是可以采食的精食美餐。星辰收敛了自身的尖芒棱角。银河收起了波澜。加上没有一丝云霭遮蔽。这架白玉盘就这么悬挂着。天地宇宙静谧又闪亮。万木覆盖的大地寒意迟缓。为了这些情景你放弃了下午觉。裴回,徘徊,更漏残指更漏将尽。换地方登高远望。清楚地看见了湖泊和山峦。清爽的空气像是汇集了冰雪。清净的心让我生出羽毛(翰,还是羽毛)。于是就想要驾御清越泠风。凭借着这些泠风(泠,清凉ling二声)遨游广寒宫阙。一近到天池环境,人也就变成了那环境中的飞仙。
战友们在回顾住在青海柴达木荒原的岁月,读到这首《月夜》古诗,好好读读这首诗,并就此理解回顾一下我们的青海月夜。所在青海柴达木荒原,1954年1955年才有了一些开拓开辟格尔木至拉萨公路的部队单位人员,1965年青海农建师组建,军垦战士主要从事农垦工作。地旷人稀本就清泠,月夜里徒能让人看清周围长山旷野,亲人远离的印象更为强烈。这只能增强兵团战士的寂寞和对家乡亲人的想念。对于自己的任务——屯垦戍边,却生出陌生和距离。对月思亲、吟月平心的传统形式虽不经常出现,但战士们私下里熟悉,如今战友们也说到记念去青海55年了;就算是15岁上参加青海农建师,55年过去,也都70岁了——古稀以上年纪了!最年轻的,当年15岁参加兵团的有,人数不多;主力指战员们都是70岁以上了,正儿八经的“古稀军垦”了,军垦单位青海农建师也都半个世纪了。今年所谓纪念,也仅是回忆回忆,议论议论了。没有具体的聚会。谁还记得找同学见面被狼跟踪了半夜,或者在五毛渠放水新手表掉进了水渠——那可是这一次探亲假回来时家长的送别纪念品:探亲回来以后,父亲过世时也没能回家送終。
类似的纪念情节说不尽。读到司马光七言古诗《华星篇时视役河上寄郡中诸同舍》“谁怜身老心犹壮”句后,只模仿曰:心犹壮。又看见前面诗句,两句道是“汉家贤将戍临洮,结发从军今二毛”。汉家贤将戍临洮,若将临洮换用青海地名,似乎可用昆仑山脚,军垦一团三团都在这里,压缩用个山脚——汉家贤将戍山脚。结发从军今二毛。这样可从古诗借点光。
“此缘今世续前世,后世相逢莫相忘。”友人邵统绪《昆仑行》诗早几年回忆青海军垦生活,回顾其所在的工程团十连生活的结尾句说尽了军垦深情。说是军垦师的战友们,前世有缘今世相聚于青海柴达木了,后世还会相逢、到时候莫要相忘。在古稀军垦相聚时这样说,该是55年军垦的至深至美情感。虽没有军垦业绩可叙, 但有军垦战友感情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