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角落里,伸陡峭的虬骨
也结碗口大的瘤痕
宣纸上,浓淡不定,滴不规则的墨汁
也滴士人的指血
滴到哪里,哪里就是腊月
哪里就是旧时庭院
有时送走一位故交,雪才肯化
有时战火纷飞,花还在开
宋祥兴二年,十万官民落尽
早春的崖山
瘦得让人心疼
出口
整个月亮湾小区只剩下
这一片土壤了
——水泥围筑的花坛上,除了霾尘
和我的小狗 什么绿色也没有
它不停地嗅着什么。或许它
和我的观点一致,始终相信地表之下
有些种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远如鱼群绕过好望角,寻觅着南赤道暖流
深似马里亚纳海沟的怪兽,黑暗中
仰望狭小的出口
而我的出口如此矛盾
指向脚下,也望着天空
风有什么目的
风有什么目的?
柳叶自己绿,银杏自己黄,蒹葭
自己白头
追风的少年有什么目的?
无论使用摩托车、轮滑鞋
无论光着脚丫
那么我呢?
在长长的堤岸上,高高的台阶上
看鸟旋转,人来去,日西沉,不停被这些
看不见的风吹着
追风与吹风
有什么目的?少年与中年
有什么目的?风把人
一会儿吹向遥远
一会儿吹向从前
(选自《星星》2020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