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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甑:冷美人(下半部)
    • 作者:阿甑 更新时间:2020-07-15 12:10:48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890



    从此以后,我想大概她再也不会睬我了。

    但不晓得咋会事?这几天,阿奎这小子也好像和谁赌气似的,一天到晚,只晓得闷头干活,动不动还爱发牛脾气,连口也懒得开。

    看样子,我想,准是为我的事,连小彩也和他闹翻了。心里更觉得对不起阿奎。

    不久,这无尽的烦恼,才算被一场激烈的“全县职工业余篮球赛”冲散了。一连数日,我白天上班,晚上打球,几乎把自己整个身心,都沉浸在球场上那种杂乱沸腾的紧张气氛中。此时什么情书、照片、爱情、痛苦,全被那无穷尽的声嘶力竭的呐喊、奔跑、焦急,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代替了。汗水、疲劳换来了我心灵的片刻安宁。

    可奇怪的是,一连几个夜晚,我好像发现金水珠和小彩也在球场上。从那四周一片黑压压人群的海洋里,我觉得自己似乎能一眼就瞥见金水珠那俊俏、难忘的脸庞。而且,还好像听见了小彩那纵情真诚的欢叫声。甚至,每当我投球入篮,慢跑返回时,就好像真切地看见了金水珠,那双湖水一样深澈明媚的大眼,正深情地注视着自己。闪电似的眼光掠过我的面前,就像球场上空那耀眼,蓝光灼灼的小“太阳灯”灯光,刺得我心灵隐隐作痛。我怀疑自己的眼光是不是看花了——真见怪!

    眼看球赛到了关健时刻,我们小组出线,参加最后一天的冠军争夺赛,不想狭路相逢,第一场就和素以基础好,投球准而闻名全县的重机械厂“老将队”遇上了。

    这可真是一场硬仗,两支球队打得难解难分。不晓得怎么搞的?几次球到面前,一个失误反而让对方钻了空子,连连得分。整个球场气氛顿时显得紧张、安静下来。场地上只听见短促尖脆的哨子声,运动员们的呐喊声,观众们间或发出的一、二声感叹声。可是,一直不奏效,眼看分数拉了一大截。

    暂停时,我浑身汗淋淋地跑到旁边一看,连开水桶也空了。气得我把茶杯往桶盖上一扣,撕着几个哥儿们的臂膀,咬了一阵耳朵,然后瞪着眼说:

    “阿奎,你得下死劲盯住那个大块头后卫,别瞧他笨得象狗熊似的,妈的,几次进球都挡了我的墙!”

    半场下来,好不容易才拉了个平分。我累得吁喘呼呼的,撑着腰,蹒跚地走到休息角。发现阿奎正拎着胀鼓鼓的一大网袋汽水,一瓶瓶往人们怀里丢,嘴里还连连地喊着:“加油!加油!”

    我奇怪地问:“谁的?”

    阿奎这小子狡猾地朝我眨了眨眼,把汽水瓶往我手里一塞:“管那么多干吗?别问,喝!”

    也许是厂里或工会里什么人送的慰劳品吧?管它谁的,喝!我仰着脖子一口气连灌了三瓶,才算压住了冒在嗓子眼里的那股子火烟。

    还好!打完下半场,我们终于赢来了参加最后争夺冠军的决赛权。走出球场,我浑身骨子都像撒了架似的,懒洋洋地扶着车信步落在后面。

    阿奎赶了上来,一边骑着慢车和我并排走去,一边还摇头晃脑得意地吹着他自己胡编乱造的胜利进行曲。

    这一场打得也真够瘾,我自己心里也有几分高兴,但看着阿奎那副得意忘形的神气劲儿,又觉得好笑:

    “嘿,瞧你乐的,就像捧了个奥林匹克金杯似的!”

    不料,阿奎把眼光定定地盯住前面,却慢条斯理,认认真真地说:“不!我觉得,这比奥林匹克金杯还宝贵!”

    “哈,说不定人家小彩又和你约上了吧?”我忍不住讥刺了他一句。

    不防阿奎骄傲地点了点头,说:“哈,那当然!”

    我一听,倒怔住了,不禁伸手拦住阿奎的车头问:“真的?”

    阿奎踮着脚尖闸住车,故意把头一歪,哼了一声,说:“不相信,拉倒,谁骗过你!”

    我还是忍不住地问他:“这是为什么?”

    阿奎有些丧气地说:“不晓得怎么搞的,前几天我跟你们说的那几句话,会传到小彩耳朵里去。她就骂我自私、不道德、封建意识,说我们不了解情况就胡乱糟蹋人,还算什么团员呢?说她不愿意和我们这样的人交朋友,从此再也不理我了。后来,这事被金水珠晓得了,她就找小彩谈话,还把她批评了一顿。说不该为她的事影响我和小彩之间的关系,传到同志们中间去,多不好,这会影响到我们俩个厂之间刚刚开始的团结!”

    “她还说了些什么?”

    “她还说,其实你做的也并没有什么错,年青人谁不爱美啊?谁又愿意自己所爱的人有污点呢?更不用说像她这样历史上有过错误的人,她不能怨怪人家对自己这样自私……”

    这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用说,这几晚自己恍惚之间的猜疑,那不翼而来的汽水,都得到了证实,并和金水珠联糸起来了。我不禁自言自语似地脱口而出:

    “这么说来,这几天晚上球赛,她俩都在?”

    “对呀!怎么,你都晓得了?”

    我急忙摇摇头。

    阿奎失望地瞅了我一眼,悻悻地说:“听小彩说,金水珠的遭遇还怪可怜的呢!多么好的姑娘,可偏偏要遭到这样……嗨,我真想抓住那混小子,揍他一顿,解解恨!”

    不晓得为什么,听了阿奎的话,我脸上却烫得火烧一样,面对着马路上繁华的街灯,心里塞满一股难言的惆怅,球场上引起的那点兴致,这时早已不晓得跑到那个哇爪国里去了!

    我心灰意冷地回到宿舍,不想发现桌子上,用茶杯压着一张字条,抓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大龙:

    (请原谅,我还是喜欢这样称呼你)也许,我不该来找你,但是为了工作,真对不起,我还是找你来了!“五四”青年节眼看就要到了,我们想和你们一起,组织最后一次突击劳动,在“五四”以前把我们的小草地建好。因为“五四”那天,我们想在小草地上,举行一次新团员的宣誓仪式(听说你们最近也发展了一批新团员,我建议最好能一起参加)。同时进行一次联欢会庆祝我们的胜利,你看行吗?请你们团支部研究一下。

    另外,我还要向你提个意见(关于个人的,如提得不正确,就批评)。你听说了阿奎和小彩的事了吗?近来好像他俩思想上有疙瘩。你是团支部书记,要关心关心青年的生活,请你做做阿奎的思想工作。小彩是个好姑娘,她对他可是真心的哟!本来,想和你好好谈谈。等了很久,还不见你们回来,我们只好先回去了。大龙,为了工作,把我们之间那些不愉快的事都忘了吧!因为,真的,我真希望在我们青年中间,能有更多的像阿奎和小彩那样,开出友谊之花,结满爱情之果!

    握你的手

                                    金水珠


    不等看完信,阿奎站在旁边,急得连连拍着后脑勺,懊悔地叫着:“哎哟,真该死,错过了!”

    那一夜我却失眠了。

    我不晓得眼前的事又该怎么解说?这金水珠究竟又是怎么样一个人?难道说,她真的并不是像我所想象的,和社会上那些曾经受骗上当过的姑娘一样,漂亮而又轻浮?还是这里面另有什么难言的隐情?或者,她本是一个好姑娘,是我不该这样轻率而又粗暴地对待她?这一切全都是我的错?可是,她既不愿和人家谈恋爱,为什么又偏偏要留下我那张该死的照片呢?难道说,这只是为了喜欢?

    在我心里仍然是一个百思而不解的谜?




    不想,一个意外发生的事故,却使我解开了这个谜。并且,把我和金水珠的俩颗心重又凝结在一起。

    原来,在我们新开辟的小草地西边,遗留着半截古老的土城墙。由于年长日久,风吹雨淋,城墙上的黄金泥凝结的又坚又硬,一镐下去,只挖动得一点碎泥,成了我们这个工程的最后障碍。我和阿奎他们找了个巧办法,先沿着城墙脚往里猛挖,然后再从上面往下跺,土块就能大片大片往下塌。试了几次很见效,速度一下子快了不少。

    突击劳动那天,我和阿奎热得只穿着件汗背心,正膀挨膀抡圆了大铁镐,埋头死命地往里掘。谁晓得先几天一场大暴雨,那土块好像吃不住份量似的,挖着挖着,头顶厚厚的泥层渐渐往下坠,眼看就要砸在我和阿奎头上,四周一片惊叫起来:

    “塌方啦!”

    可我和阿奎握着铁镐,一时里却还没惊觉过来,旁边绣花厂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见此情景吓得蒙住了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刚拉着空车返回来的金水珠,一个剪步甩下车子,用说不出从哪里来的力气,冲了上来,把我和阿奎死命往外一推。只听见身后“嗡”的一声巨响,我和阿奎一个跟斗摔在外面,脱了险。金水珠的半个身子却被深深地埋在塌方里,失去了知觉。

    人们顿时含着热泪涌了上去,跪在金水珠旁边,七手八脚的往外扒泥块。姑娘们一边用手扒,一边还哭喊着:“阿珠姐!阿珠姐!”那惨惶凄切的声音落在我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痛。不等把金水珠从泥土里扒出来,我就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紧紧地把昏死过去的金水珠抱在怀里,飞快地跳上了救护车。

    经过一番抢救,虽然保住了两条腿,因为流血过多,金水珠一直还昏迷不醒。我和阿奎,还有小彩她们几个小姐妹们,就日夜轮流守候在她的病床旁边。不晓得是由于医生们的妙手回春?还是我们的精心护理?仰或是因为金水珠身上那充满着青春血液的顽强生命力?半月以后,金水珠的伤奇迹般地脱离了危险期,恢复了健康。但由于病后衰弱,还需要休养一段时期。过了几天,我那一帮兄弟哥儿们一齐推荐,要我代表大家去看望金水珠。阿奎和小彩,还特意采来了一大捧露水漉漉,晶莹洁白,浓香扑鼻的白玉兰花,叫我捎给金水珠。

    那天一早,我怀着一种深深的内疚和感激心情,走进了病房。里边静悄悄的,宽敞洁净的病室里,只见金水珠穿着病服,一只手握着支彩笔,一只手从被头上滑了下来,却靠在病床上睡着了。苍白俏丽的脸上,露着安祥宁静的笑容,使得她更显出了一种庄严圣洁的美。

    我轻轻地走过去,刚把白玉兰花放在窗口上,发现病床旁边还掉着一本彩色速画薄,大概是金水珠睡着时落在地上的。我好奇地捡起来一瞧,里边画着许多球场上的彩色速写画。我翻着翻着,一幅幅看得入了迷,想不到金水珠还有这一手!有几个夺球投篮的动作,真是画的太捧了,简直是呼之欲出,我甚至怀疑画的会不会就是我和阿奎?可是,她为什么又要画这么多球场速写呢?哈,难道她也喜欢打球?还梦想做个“篮球皇后”不成?这不成了世界新闻?我瞪着她的脸,正这样怪诞地胡思乱想着。

    金水珠却睁开大眼醒了过来。见我那么仔细地看着她,顿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低下眼睫毛,轻轻地叫了一声:

    “大龙。”

    我脸上有些窘,急忙避开眼光,指着画薄没话找话地说:“这是你画的?”

    金水珠点点头说:“嗯,画的不好,别见笑!”

    “不,太好了,”我真诚地说:“真想不到你还是个出色的业余画家!”

    “听,又刺人了不是!”金水珠红着脸,嗔笑着说。

    “不不,真的,”我指着几幅自己喜欢的给她看,说:“真美,简直就是一幅幅珍品!”

    “原来我想设计一组篮球赛的绣花图案,可是总还不够满意,觉得还不能把你们在球场上,那种充满青春活力的气氛传神出来!”

    “那你也会打球?”我竟想不到她这样一个温尔文雅的姑娘,还会有这么多爱好。“那你以前一定参加过球队吧?”

    “不,我不会打球,只喜欢看,而且,这也是受你们的影响!”

    “我们?”我心里喀顿一下。

    “对,说起来那还是几年前的事,也许你还不晓得吧?其实,早在几年前我们就认识了!”

    我真的怔住了。

    看到我那副出神的样子,金水珠忍俊不住地笑了出来,调皮地说:“怎么,忘了?几年前的一个夜晚,你和阿奎救了一个姑娘……”

    啊,难道会是她?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盛夏,我刚参加县篮球集训队不久。一天夜里,连赛了二场,时间已经很晚。我和阿奎正骑着车子回家,路过一个弄堂口,猛听见黑影里一个姑娘严厉的喝斥声:

    “放开!你们想干什么?流氓,让我走!”

    接着,还听见一阵男人嘲笑,下流下气的猥亵声。

    我和阿奎机灵地使了个眼色,俩个人同时拐进弄堂,发现一个姑娘扶着车,正被几个穿着奇装怪服,不三不四的小流氓挟在中间,拉拉扯扯,推推攘攘地走不脱身。见我们想干涉,那帮小子马上就围了上来。我猛地把车子往他们面前一横,大喝一声:“快跑!”阿奎趁机拉起姑娘冲上了马路。不等他们清醒过来,我虚挥一拳,随势跨上车子紧跟而去。我和阿奎骑着车一阵猛踩,把姑娘飞也似的一直护送到闹市区,再往回走。可是分手时谁也忘了问姓名,而且,连人也没有瞧仔细。因为在前几年那种混乱的年月里,对这号司空见惯的事,谁又愿意多招麻烦,惹事生非呢?

    想不到那姑娘却会是金水珠!

    我不禁疑惑地喃喃问道:“可是,那帮人为什么会盯上你呢?”

    金水珠说:“那一年,我意外地受到那次痛苦的打击以后,还遭到社会上一些讽言冷语的讥笑,更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趁机不断前来纠缠。当时,我心里绝望死了,认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什么前途、理想、幸福了。真的,那时的我还真想到过死!后来,出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为了摆脱人家的纠缠,躲到马路上去。不想却跑进了球场,第一次看到了你们的球赛。我顿时被你们那种旺盛的精力,和充满了竟争的生命力吸引住了,觉得自己的青春又萌发了无穷尽的活力似的。同时,在支部邵大姐和厂里那一帮小姐妹们的帮助下,我渐渐地认识过来,暗暗责备自己太懦弱了,不该有这样的糊涂思想。死,当然是容易的,可这对得起谁呢?我是一个青年,还是一个团员,我的生命决不应只属于我自己的,我还年轻,还可以为大家多做一些工作,为什么我就不该有生存下去的权利?不该有爱的权利?不该重新获得理想和幸福呢?就这样,我又有了生活的勇气。理直气壮地和那帮不时来纠缠我的人斗争,打消了他们对我怀有邪恶的念头。因此,从那以后,每逢你们有球赛,我都跑去看,简直把你们这些在球场上叱咤风云的运动健将,当成了自己心目中崇拜的偶像!小姐妹们也都说我快成了‘球迷’啦!可她们那晓得这是我去寻找自己重又获得爱和新生的源泉呢?”

    这时,四周寂静的仿佛能听得见我和金水珠的心跳。那晶莹俏丽的白玉兰花,在殷红的霞光里,也像懂人意似地凝露静思,含苞怒放,使得整个病房里到处漾溢着一股充满生气、潮湿浓郁的白玉兰花香。金水珠忘情地凝望着前方,在那双泉水一样透澈明媚、美丽深情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一股灼热的生命、理想和爱情的火焰;苍白俏丽的脸庞,更焕发出一种对美好的未来充满憧憬的坚强信念。

    此时此刻,我想起那个永远不可饶恕的,罪恶地毁了一颗纯洁美丽的少女心的人,不禁打心眼里憎恶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去告他?”可话一出口,我又后悔,怕重又刺伤了人家的心。

    半响,金水珠才深情地望了我一眼,勉强地笑了笑,说:

    “当时,我恨死了他,也想去告他。可是后来才晓得,他在爱我之前,就和另外厂里一个姑娘谈过恋爱,发生了关糸。等我闻到风声时,已经晚了,那姑娘生了孩子,准备重新和他结婚。这时我想,如果自己把他告倒,那不更会给另外两个人带来新的痛苦?何况孩子是无辜的!这时,他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向我下跪,表示愿意痛改前非,这一来,更使我左右为难。最后,我答应只要他改正错误,真心实意地爱那姑娘孩子,就愿谅了他。”

    接着,金水珠脸上露出一种沉思而又严肃的神情,轻轻地说:

    “其实,这又能怪谁呢?在前几年那种混乱的年月里,我们年青人缺乏学习,缺少正确的指导,甚至连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也不懂。我只觉得他有点小聪明、俏皮、漂亮,整天围着自己转,处处讨人喜欢,以为这就是爱情,就轻易地答应了他,而又以为这就是得到了爱情……现在看来,这是多么幼稚啊!可在当时,咳,又有多少人能理解呢?等现在我们懂了,却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感情……

    说着,她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好半天才昂然抬起头来,抹去激动的泪花,带着歉意地笑着说:

    “啊,你看我都说了些什么!真的,现在每当我看到阿奎和小彩她们能那么赤诚地相爱,就感到她们真幸福。感到自己作为一个过来人,更应该为她们做点什么,使她们能正确对待生活、爱情、理想,今后生活的更美好。有时,我甚至想,只要为了那美好的明天,就是牺牲自己整个,我也心甘情愿!”

    并热情地向我伸出手,充满着真挚的感情说:“大龙,我原以为你再也不会睬我了,伤心透了!因为真的,我打心眼里喜欢你那种充满着青春和生命的活力,不想你还能对我这么好,这几天多亏了你和大家的关心,真叫我不晓得怎么感谢你们才好呢!我想,以后让我们就交个哥儿们的朋友,你不会反对吧?”

    望着金水珠那赤诚坦然的脸庞,我惭愧地噙着热泪,真想大声地对她说:“不,我不配!”

    不晓得什么时候,我离开了病房。迎着初夏辽阔深沉的田野,五彩缤粉的万道霞光,从球场、小草地、小河边……沿着金水珠的脚印大步地奔跑起来,我想起了义务劳动、照片、汽水、救人……就像处处看见了她那颗对人充满了关心、真诚、高尚、纯洁的心,和燃烧着一团旺炽热情、永葆青春的生命之火!对比之下,自己又是显得多么地自私、渺小、冷酷而又可怜?虽然她有过错误,可却有一颗美丽的心!为什么她不应该得到真挚的爱情?为什么不应该有幸福?是的,人,谁不爱美!可是,什么是美呢?一个人应该爱什么样的美,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此时此刻,我的心灵像一扇打开的天窗,忍受着浩浩晨风猛烈的击荡,仿佛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自己的心和金水珠的心是那么地强烈地跳动在一起。我想,不管会遭到怎么样的拒绝,我也要向金水珠表示:

    “我爱她,我愿意永远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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