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匹漂亮的马,氤氲着流动的风神,他牵着它在古老村庄的边界游走,在月光的触摸之下,马一直在抑制内心的鸣叫,如同抑制一场海啸,它的鼻息在呼呲呼呲地拉开与月光的节奏,月光与村庄的节奏,他与它在七月寂静的故土和故土上葳蕤的植物的起伏。
或节奏。
二
一匹漂亮的马,被他牵着走,像牵一个失散多年的恋人,一个外表安静心底潮动的恋人,这个时候的这个恋人的内心,有着大理石般光滑的洁面,在偶经一阵风闪出的微微的裂纹里,有一粒早夭的光,竟在某一个瞬间,复活。
三
它爱过人间那么多的物事,和那些物事背后的阴郁与冷寂。现在,它看着眼前牵着它不停行走的这个人,它想笑,又笑不出声。不,这是它作为一匹马不该发生的表情,它在认清自己的角色之后,也认清什么叫着卑微与悲悯。
四
这松软的缰绳在乡间的月色里显得多么优柔,像一个人和一匹马云淡风轻的过往。他知道,对一匹马而言,不能太过放任了,那样定将毁了它的一生。可是,一匹马的一生究竟该如何去设计,一匹马的缰绳,对于一匹充满情欲与狂想的马而言,是不是比荒野的闪电还要妖冶?
五
风吹草动。草的身体在月光下哗哗作响;接着有人在晚风里弹奏,马与人越走越慢;最后,他与它都在浑然不觉中停了下来,甚至,他的手也在无意之中松开了,而这时,脱缰的马,却一动不动。
六
后来,他不得不从地面上拣起马缰,刹那间,马的眼里,有一粒晶亮的东西直直地射向他的腰脊,他仿佛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无声地向他压来,这个时候,,他猛然发现,马的四蹄已经在这沉沉的大地上踩下了深坑。
2020.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