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门,久久地站着,看什么?
门前,有一块供家里人耕耘的土地。说是耕耘,那是一种文绉绉的说法,家里人都曾经是农民的后代,说俗一点也是农村人,向上数一代就是农村人,对于土地有感情,平常该呵护的就呵护,更多的时候是索取,向它们要粮食要蔬菜要水果,反而把奉献的庄稼人凉在一边。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无意之间的掠夺,用掠夺这个词有些残忍,但是,是事实。回想进城的这些年,很多农民的后代都幻想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从高高的楼房上走下来,哪怕只有那么的一小块,可以种上几株庄稼或几束花,也算是不忘祖宗,又有了一块自己的领地。
某一天,家里人有了一块城市里的土地,几十平方米,不算大也不算小,但它只属于我的家,独一无二,这才是最重要的。
面对这一小块土地,家里人各有各的想法。我呢,一直想拥有一间独立的书房,供我写字看书,清清静静的,不受人打扰,有个几平方米足够了。可在这小块土地上,搭建一间这样的小书房,有点不伦不类,又是不合规的违法建筑,严格执法是要被拆除掉的,这是不划算的一笔土地买卖,想一想没有说出来,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喧嚣的城市一角落。女主人想的是全部用来栽花,围上一个小栅栏,规划整体的和局部的结合起来,整体是一个花园,什么花都想有,什么季节都有花,什么颜色的花都有,最好是花开四季不败。这样的规划看起来是十分完美的,操作起来是十分困难的,只有这一小块土地,想这么完美的花园,那不是天方夜谭吗?可这样的天方夜谭,女主人还是要坚持的。老人是一生与土地相伴的朋友,那种深入骨髓的朋友,来到城市里有这么一小块土地,光看花就行了吗?她不甘心,花只是土地上生长的一种,何况村庄里到处都是,知名的和叫不出名字的,满山遍野都开着。
面对这一小块土地,家里人各让一步,既种花又种庄稼,只有违法建筑的书房被排除在外。土地上栽上玫瑰、三角梅、李子、柚子、栀子花等几种,李子、柚子惹人爱,春天里既开花,初夏和秋天又有果子吃,玫瑰和三角梅在六月初是开得最艳的,玫瑰花一朵朵的悄悄开放,三角梅则完全不一样,一簇簇的怒放,毫不掩饰自己的羞涩,在栏里栏外都绽放着。我常常站在栅栏边,望着这一小块土地,望着这里边的花,这里边的果,想什么呢?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我常常站的栅栏边,常常有鸟儿飞过。鸟儿也是这一小块土地的常客,她们经常会飞在花园里来玩,张开翅膀飞来,收起翅膀落在柚子树和李子树的枝丫间,眯起眼睛看了看,安全的话就多呆一会儿,不安全的话就一飞了之。
有一天,我站在花园边的时候,只是痴痴的看着,什么也没做。突然,我头上有一种声音突兀而至,究竟是什么声音?我也没有搞清楚。澎、澎的声音从头上擦过去,吓得我把头埋下来,声音过后,我抬起头一看,原来是一只长尾巴大鸟,她从天空飞下来擦着我头上飞过,停在那棵栀子花小小的枝丫上,诧异地望着我。长尾巴鸟的尾巴还在栀子花上摇晃,白色的花朵也在摇晃,可摇晃的栀子花香突然间就飘了出来,那是一股浓郁的香,花的香味本来是常常都能闻到的,这个时候由长尾巴鸟摇出来的香真不一样,不需要用鼻子挨着使劲去闻,那香是自然而然飘来的。
城市里的这一小块土地,许多花香都是与鸟儿有关的。柚子花开的时候,鸟儿飞在柚子树的大小枝丫间晃悠着,那晃出来的花香真香。李子花开的时候,可能也有长尾巴鸟飞来,李子树的枝丫没有柚子树的密匝,稀疏的枝条间,鸟儿也是有选择的,上下左右是她必须要观察清楚的,她在白色的李子花中间飞起、落下和栖息。
站着,站着,柚子花、李子花、栀子花开了。
站着,站着,栀子花香了,柚子和李子开始挂果了。
拥有城市里的一块土地,家里人都珍惜它,不论地块上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