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有一个愿望,或者叫梦想,是关于淮河的。因为淮河对于我来说是一条母亲河,我的前半生都消磨在了她的左右;后半生显而易见,也不能再离她太远。多少年来,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冲动,那就是追随她的脚步,弄清她的来龙去脉、前世今生!
2019年,中国作协的“定点深入生活项目”祝我圆梦。我约了散文家陈峻峰和小说家陈宏伟,三个居于淮河上游的写作者,就这样结伴开始了考察之旅。我们分三次出发,用时近一个月,从淮河源头——河南省南阳市桐柏县淮源镇的太白顶,经河南、安徽,到达位于江苏省淮安市洪泽区的洪泽湖。洪泽湖是整个淮河流域所有水系最终的归属地,像是水的“收容所”。淮河水在这里集合、整编,然后被重新分配调度,再经由四个出口离去,三股奔向东海,一股奔向长江。这四个出口宛如四只长号,吹奏出独属洪泽湖的协奏曲。我们追随淮河水,先后到达江苏省扬州市江都区大桥镇三江营的入江口、淮安市射阳县与滨海县交界处的苏北灌溉总渠以及淮河入海水道的入海口。
看完淮河,回到信阳,整个夏秋之交,我都被一种蠢蠢欲动的激情包围着。整个行程里,感动无处不在。在河南淮河上游重要支流汝河、洪河上游的石漫滩水库、板桥水库、宿鸭湖水库,在安徽省阜南县的王家坝濛洼蓄洪区,在安徽省霍邱县的城西湖、城东湖……我们一次次唏嘘不已。整个安徽用96处行、蓄洪区的巨大牺牲,换来了前人刻石期盼的“灵渎安澜”,使淮河这条曾经的害河真正成为了如今的惠民之河。
经过反复讨论,我们三人决定分别以《淮上故乡》《长淮九镇》《淮河简史》为题进行创作。《淮上故乡》是陈峻峰计划创作的20万字长篇散文,《长淮九镇》是陈宏伟计划创作的9个短篇小说的合集,《淮河简史》则是我要写的一部长诗。这三项“工程”同时开工。我们的文字似水流和鱼群,想象力好像河上的天空和白云。
怀揣着难以忘怀的回忆,我开始了长诗《淮河简史》的创作,第一稿在激情澎湃的状态下用时三个月完成,全诗分上游、中游和下游三章,共22首154节1078行。1078是清代河南巡抚奉乾隆谕旨测量的淮河长度。初稿完成后,我迫不及待地第一时间分别发给包括两位同行人在内的几位本地学者和诗人朋友,本来是想听听他们的赞美,没想到反馈回来更多的是意见和建议。这些真知灼见迫使我冷静下来,回过头去再次审视自己的写作,发现正如大家所说,诗中确实存在不少问题。于是,又是三个多月的打磨和修改。
当我把先改定的8首56节392行投给安徽的《诗歌月刊》时,其实内心十分忐忑,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编辑部的回复,并在2019年第10期“头条”栏目用12个页码的篇幅隆重推出。李云主编在“主编荐语”里多有谬赞,随诗还配发了著名青年批评家霍俊明先生的评论《一个诗人与一条河流》。他从“总体诗歌”和“个体诗歌”关系切入,进行了深入的剖析,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为长诗剩余部分的修改点出了方向。随后,“中国诗歌网”于2019年10月24日在“头条诗人”板块转发了《诗歌月刊》原发全文。
淮河慈悲,带给我一世滋养,她从西往东不断放低自己的身段,在被框定的河道里一路向前。淮河教给我的,值得去反复描摹、复习和参悟。我要继续追随它的脚步,沿着创作的路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