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凡星:山东汶上人,某单位国家公职人员,知名诗人、作家 ,有作品发表于《语文报》《青年作家》《当代诗歌》等报刊杂志,个人诗集及散文集由出版社公开出版发行,中国文学艺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东方作家创作中心理事。
坍塌的骨头
三叶草从未衰老
那红花和白花
在这个三月里还没有到来
死去的是北归的燕子
是我曾经飞的很高的心脏
诗是我的杯具
在未开化的土层里盛满血液
太阳把鲜红涂在嘴唇
生命的牙齿化成丛草的叶子
我是踏着冬天的死亡而来的
就要踏着丛草的狞笑
肤浅地去死亡
雨水不会繁殖
桃花的媚笑
赚来白雪纷纷
庄子的鲲在天空啜泣
我跃动着最后的血脉
骨头腐朽且已坍塌
诗歌、爱和痛苦
流淌了所有河流的过往
三月,又要封冻
走在大道上的不再是马
不再是黄牛驾着的车子
马和牛是我的祖父或父亲
驾驭轿车的是我的儿子和孙子
我什么也没有
我的血液
给太阳涂抹了嘴唇
我的皮肉
让卖糁汤的小伙子割去
只有那把骨头
给了诗歌、爱和痛苦
那三叶草的红花和白花
是土地给我的挽歌
在这个三月里
却迟迟没有开放
◆卜一赏评 ◆
许多时候,一首诗是无法写完的。但诗人得往前推进,在诗意的力场里,次元与真元交互在诗写者的灵肉,空间与时间克制地进入诗歌原始触点的震颤,启动着一首诗的生成!
实力诗人曾凡星在自己独特的语境里,构筑着时光在每一行诗句中的蕴含。诗一开头,直接扩开语流,“三叶草从未衰老”,起句的蓬勃预示路径的曲折,“诗是我的杯具/在未开化的土层里盛满血液”“未开化”的向指其实就是主体对外在认知方式的能指,诗的本质有时源于不经意间的闪回,在闪回中揭示某一时刻或某一间隙的感受,诗人把自己融入了诗,“血液”潜在的爆发力是“太阳把鲜红涂在嘴唇”、“庄子的鲲在天空啜泣”,太阳与鲲是世界原生与精神依托的原初动力,被诗人移植到自己内部加以提炼、凝实,在这里,诗不仅是一个文本、一个语言成就,更是心灵空间的一所炼狱、一处殿堂。方式的转换不是叙述的冒昧,令人忐忑的是语言的疼痛掩饰在平静的语流之下,困难在于这首诗的“腰”如何挺住语势的压力?米沃什针对诗歌核质的流失曾发出诘问:“蛇的腰有多长?”在进化成诗的路上,“马和牛是我的祖父或父亲”,诗人什么都没有留下,只剩一把骨头及“诗歌、爱和痛苦”。刚刚获得鲁迅文学奖的诗人张执浩在微信中这样表述:努力寻找与众不同的自己!弄清楚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诗人,能成为什么样的诗人,然后再不断成为自己想成的人。诗人曾凡星以悲悯的情怀,将存在于自身精神域场的“骨头”拆下,一根根晾晒,一根根消毒,让人唏嘘的是三叶草“在这个三月里/却迟迟没有开放”;让人感动的是诗写者从青丝到白发的坚韧与坚守!
叙述与表达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词,前者是对文字的拆解,后者是创造。诗人在这首诗中,注意节点与节奏的融合,根据语言气息的流向设置意象,吐纳转合,互为动因,别具意味。特别是叙述限定与表达延伸结合得不露痕迹,场景化的纠结给了读者动态化的舒展,这就是一个成熟诗人明显的标志!同时,也给众多初写者提供一个诗学实验,诗就是诗,关键是您能否沉入其中,能否不带个人本能意志进行消化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