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麦浪翻滚,杜鹃在殷勤地高歌,田地里麦穗颗粒饱满,粒粒鼓鼓胀胀,小麦收割在即,收获跟喜悦同在,忙碌的人们,昼夜不停地抢收夏粮,地里、场坝,田间小路上,到处是来来往往的身影,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魁梧高大”的联合收割机,旋转着快节奏的发动引擎,三下五除二,一大块地就收割完了,秆粒两分离,麦粒入袋,打碎的麦秆铺就在田地变成肥料,滋养着土地。一家家一户户颗粒归仓,一体化的现代化设施,高效、环保、快捷。
望着这欢心鼓舞的收割场面,我的心绪跌宕起伏,往年收麦子的场景历历在目……
1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大集体,靠挣工分分粮,一家老小经常为填不饱肚子而发愁。割麦开始了,社员们就早早起来,忙前忙后:磨好镰刀,准备好背夹、绳子,套好车子。
吃完饭,赶着时间去抢收麦子,弓腰,挥镰,挥汗如雨,麦子一把一把割下,集成捆子,然后用一根一头尖的长木棍把麦捆子串起来,一次串上五六个,用绳子捆结实,背上背,运到路边,头绪很多,超麻烦。
那时的我,只有八九岁,因吃不饱肚子,不长个,饿的黄面肌瘦,为了帮大人减轻负担,多挣工分,使出浑身的解数,学着背麦捆子。蜷着腰,吃奶的劲都使上,可是由于个子太矮,串起的麦捆比人高,头重脚轻,还没站稳,一不小心,麦子从头上翻过去了,人也跟着翻跟头,几次三番,人累得精疲力尽,脸上、身上到处都被麦茬划成一道道红红的血痕,被汗水一浸,疼痛难忍,那时才能真正体会到《悯农》中“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滋味,但我也从此养成了节约粮食的好习惯。
麦捆子好不容易搬到了路边,还得装上架子车运到场里。路况好了,还好说,几个人配合着拉到地方,卸下了事。路况不好,稍不留神,人仰车翻,又得重新装,反复多次,好不容易将麦捆拉到场坝里,一个一个晾晒起来。可是夏天的雷阵雨却是女人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艳阳高照,一会儿功夫,一团乌云飘过,一声雷“咔嚓”响,雨接踵而至,“哗哗哗”下个不停,还在割麦子,又迫不得已急急忙忙往回奔。把晒在场里的麦捆子,垒成摞子,天放晴了又晒,那时你不但要经受割麦子起早贪黑的辛劳,还要经受住天气的考验,整天神经绷得紧紧的,累的腰酸背疼,重复的忙碌,身心疲惫。
该辗麦子了,天不亮,社员们就都起来了,把牛赶到山里喂饱,待用。开始碾麦子了,大家集体把麦捆子摊晒在场里,给牛嘴上套一个笼嘴,身后套一个硕大的石碌碡,一个人牵着绳子,牛悠悠地转着,一圈又一圈,即便是用好几头牛同时碾,一天下来,也干不了多少活,耗时、费力,干着急,也没办法。一场夏收下来,就得忙个半月。遇上不好的天气,麦子被雨淋得发芽了,眼看着丰收在即,一年的辛苦泡了汤,让你真正体会到“靠天吃饭”的难受滋味。
2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农民成了土地的主人,那时日子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给自足,再也不用为填不饱肚子而发愁,一批先富的人已经买了手扶拖拉机。“三转一响”也成了结婚的标配,慢慢地人们告别了使用架子车的年代。记得大姐结婚时,家里买了一台新手扶拖拉机,姐夫靠拉货赚钱,收入颇丰,令村里很多姑娘艳羡,都以大姐的标准找对象。
麦收季节,当地有个讲究“麦上场女看娘”。远嫁在外的大姐遵循祖传,用拖拉机载着自家蒸好的雪白大馒头,再买上成筐成筐的蔬菜、水果回家省亲。姐夫开着他那“私家车”,开始帮忙碾场,拖拉机冒着浓浓黑烟,“突突突”一圈又一圈,一晃几个小时,就把几亩麦子都碾完了,下午扬场,早早收工,拖拉机又拉着大麻包小口袋的麦子回家,机器代替人力,省时,省力,人也不累,很愉悦。之后,善良的母亲总会大发慈悲,顺道让姐夫免费给村里无劳动的人帮忙碾场,举手之劳,不仅给家里换足了人气和面子,帮助了别人,也快乐了自己。
那时,我还小,总盼着一年一季的收麦子,盼着大姐回家省亲, 我就可以享受很多好吃的水果和没见过的蔬菜。就像莫迫桑写的《我的叔叔于勒》中菲利普一家渴盼有钱的于勒叔叔归来的那种迫切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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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生产队里专门买了打麦机,有了电带动机器,打麦子的速度和流程也大大地提高了。人再也不用排队等时机,一天打麦机可以连续工作很久,打好几家人的麦子,全村人都涌来帮忙:抱麦子的、砍捆子的、往机子里塞麦子的、接口袋收粮食的、还有挑草、扬麦、装袋的,大家分工合作,各司其职,互帮互助,热闹的场面,很是暖心。只听“嗡”的一声响,一捆麦子就从机器的这头冲到那头,麦子就直接流入了口袋,简直是神速。
时代在不断更迭,收麦子的流程也越来越简洁,以前笨拙、原始化的人工操作逐渐被淘汰、废除,精细、快捷、方便、实用、高效的新型技术推陈出新,层出不尽,使得夏收作业出现了高科技、机械化,缩短了劳动周期,让人们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享用新时代的进步和变革,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