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师们,分布于世界各地
也分布于远古和当代
你们是资深隐士,有着广大的寂静
和自我争辩的声音。
多少年来披星戴月,挣脱文字的羁绊
跨越了国界和族群。
你们的脸,已经被时间凝结
年轻,圣洁,略带一点苍白。
你们当中,有人被烧死,有人进监狱
有人流亡在异国他乡
再也没有返回故里……
石家庄郊外,紫苜蓿开了
田埂上有几只灰尾鹊
我的大师们,你们在书中生活太久了
今天也该出来晒晒太阳。
不写诗的日子
大师挡住了我的去路
当我试图在一首诗中思辩的时候。
这冰峰必定有它另一个维度
我打算思忖一阵子。
不写诗的日子,我只是活着
看乌云怎样把地面上的事物压低
“活着,并且不撒谎”
索尔仁尼琴划出一条底线。
我不问世事,把文字交还给山水
让江水来稀释前半生的苦
可是,当我夜读崔柕和太史四兄弟
仍然止不住眼含泪水……
我知道,我还活着
拥有平川与绝壁,垭口与飞瀑
在不写诗的日子
在充满庸常与奇迹的日子。
从卓尔山远眺拉洞台
—— 兼致昌耀
某人指着山坳中一片村落,说
这就是昌耀生活过的拉洞台。
八宝河水静静流淌
草原起伏,展现它的平缓和陡峭。
诗人用过的镰刀已经生锈
农具堆进了柴房。
但是他捧出的永恒歌声
飞越了祁连山重重屏障。
拉洞台,苦寒和欠收之地
拉洞台,埋葬诗人青春之地。
今天它的秘密拽住了我
把我拖回上世纪黑黢黢的岁月。
沙棘有刺,芨芨草丛生
十二头野狼同时瞄准拉洞台。
千百个苦役犯 用身体
铺就了一条泥泞土路
幸存的诗人啊,只有你
读懂了天空中的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