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海的边缘，是一粒细沙

是海上的苍茫月光，是一根白色的鱼骨

是千万条江河，是一处暗礁

是整座森林，是一条林中小路

是高高的云朵，是幽暗的洞穴

是旗手，是绵羊

是父辈的魂魄刺进时间的深处

是远征的马车昼夜奔袭

是宿命，是忽然而已

是一个不朽的字，瞬间闪过

凝视

这副躯壳内，藏着

无数条河流。奔腾不息，在某一处

汇合，掀起高潮，伏下结局

双肩上，落下光线和阴影

昼夜轮换，在某一时刻

燃烧，烙下印记

骑着四十年风霜，我和世界时远时近

院子里，每一颗露珠都饱满

阳光跃出山头，铺在山林与屋顶

我和万物的区别在此

花和鸟的死亡只有完美的一次

门前的向日葵一生凝视太阳

猫头鹰凝视黑夜

我凝视镜子和胸口中

一次次闪光的葬礼

钥匙

我渴望迅速老去

在灯火昏黄的冬夜，拆解一串钥匙

窗外寒风凛冽

我捏着一生的冷

冷的道路，冷的目光，冷的火

凝固，我用它打开自身

我从自身中取出光

是不驯的小马，在童年的田野

是无畏的岩石，在悬崖上

我不断驻足，人潮向我涌来

我不断献出春风和秋色

不断掀起风暴，落下热泪

为的是打开神秘的存在

为的是打开你们

故乡

孤独的人，动了手术

切除了声带，像深海中黑色的鱼

他远离故乡，头颅巨大

像一块海绵，吸收火焰和雨水

他思考故乡

故乡没有名字，没有一朵云的具体形状

没有一棵树清晰的影子

他知道，故乡，是一路消失的

声音、目光和猛然的泪水

陈允东，浙江平阳人。作品散见于《诗刊》《江南诗》《草堂》《诗歌周刊》《诗潮》《零度诗刊》《散文诗世界》《浙江散文》等。通讯地址：浙江省平阳县职业教育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