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说出落叶的样子

像鸟一样惊慌地落下

到达地面时又像创可贴捂紧着什么

你能不能继续说出落叶的样子

风将它吹高，它回不到树枝

旋转着，多么忧伤的样子

你能不能命名这些落叶的动静

它们是你的语言触摸着未知的世界

当你和它对视，这些词语一样敏感的落叶

就分泌出秋天的虚无

浓浓淡淡吸附着悲喜

你能不能说出每一枚落叶其实是一梭子弹

所有的游子仿佛都是它射击的靶子

你能不能说出落叶在你心口的刺痛

那是逝者的面容，那是时光一去不回的证词

你能不能说出落叶像岩浆在涌动的样子

这涌动，有时像泪水在哭泣

而更多的像爱在会痛的心间生生不息

你能不能说出落叶一年年的存在

它就像是我们的朋友、亲人、老师

如果我俯身倾听

落叶就是音符，将世界谱成多情的五线谱

如果我背对人间

落叶也是道，一次次折叠出大象无形的景象

马知遥点评：

落叶作为一种常见的诗歌意象，被历代诗人所歌咏。“你能不能说出每一枚落叶其实是一梭子弹/所有的游子仿佛都是它射击的靶子/你能不能说出落叶在你心口的刺痛/那是逝者的面容，那是时光一去不回的证词”，这样的诗句显示出诗人的语言想象力。叶落归根是中国人的传统，也是文学的母题，诗人把握住了这个文学母题在中国人心中的位置，那是一种隐痛，是乡愁，是情感的寄托，是对命运最后的交代。叶子如同游子的身形，叶子又像能击中游子的子弹，每每让游子在落叶中感触良多。一个游子的奋斗史其实就是一段失败和不断失败构成的历史，真正的成功者不多，但正是在这种与时光赛跑的历程中，尊严和永不服输的精神潜滋暗长。在后来的诗句中，作者进一步扩展和深化对落叶的描述，将其大而化之为身边所有亲近的人们，落叶好像每一个人，表演着各自的悲欢离合，每一片代表生命的落叶都藏着激越的令人涕泗横流的传说，那是生命的音符为历史为命运弹奏的乐曲。

即使我们不忍面对，不忍谛听，但生命的落叶仍旧生长和落下，用生命的样子，生长和凋落的样子，说出自然的秘密，生命隐藏的大道轮回。我们咏叹生命的各种表现，是展现自己，也是欣赏他人。我们在不同的命运面前学会虔诚和尊重，因为落叶就是我们自己，每人都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