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集

    旁白：“公元1920年春节，十五虚岁的王稼祥跨入了青年时代的大门，但是，一个个困惑在等待着他……”

1、王家，院子里 （夜）

    王家院子是一个颇大的一正、三厢的四合院。庭院很宽阔，门楼也不低。

    农历除夕夜，大雪纷纷。

    鞭炮声此起彼落，连绵不断。

    王父（稼祥父亲）托着烟壶“呼鲁鲁”地吸着烟，在庭院间踱来踱去，不时望着西厢内墙壁上的挂钟。

    珍玉（虚十六岁）用竹竿撑着长蛇样的鞭炮，稼祥手执火媒站在院子里的雪地上。

    稼祥：“爸，点炮啦？”

    王父摇摇手：“不，一定要等到子时！”

    珍玉：“听，人家都点啦！”

    王父：“人家不守老规矩，我们不能不守！”

    雪越下越大。

    王母（稼祥母亲）从西厢房里伸出头来看看大雪中的儿女，又看看丈夫，恳求地：“他爸——”

    王父瞪她一眼：“烧水去！”

王母只得向厨房走去。

在王父又一次向房内的挂钟看时，王稼祥点燃了鞭炮。

王父气怒地向稼祥吼：“你！到子时还差三分多钟哩，你怎么就点了！”

王稼祥：“规矩也要看实际情况，你看二姐的手都冻肿了！”

王父：“你这个孩子就是不守规矩让大人生气，下午你二叔跟我说，有你的大事要告诉我，一定是临放假你又惹了事！”

王稼祥：“我没有惹事！”

王父：“你、你还嘴硬！”

王奶奶在堂屋里大声说：“承祖，大过年的，你吼孩子干什么，听，我们祥儿把炮放得多响啊！”

王父不再说话。

    随着“卜卜卜”的鞭炮声，王稼祥和珍玉在雪地上欢呼雀跃。院子里响起了阵阵欢笑声。

2、王家，堂屋 （翌晨）

    大年初一清晨。

    王奶奶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儿孙们前来拜年。

    王父领着稼祥走进来。

    稼祥抢先向奶奶跪拜：“奶奶，我给您拜年了！”

“好，好！”奶奶乐呵呵地站起身，抚着他的头感叹地：“祥儿，你是属马的，今年十五了。”

稼祥：“是的奶奶，我虚岁十五了，我是大人了！”

王奶奶：“是大人了，可也是毛孩子！奶奶要看着你上中学、上大学——”

稼祥：“放心吧奶奶，我一定好好学习，保证明年考上中学！”

王奶奶将一封红包塞在孙子手上：“这是奶奶的红包，祝你读书上进，为祖上争光。”

    王父也向母亲跪拜：“祝您老人家身体康健！”

    奶奶：“好，好，发财，发财！”她关切又说，“承祖，今年祥儿十五岁了，算是大人了，你要带他到各家走走，还要到祠堂里去拜祭，让祖宗保佑祥儿！”

王父：“是。”

他们刚要走，王惠周（稼祥二叔）跨进门来。

王惠周跪地：“母亲，我给你拜年了！”

王奶奶：“好了好了，不是说你们教书的先生不兴磕头，只兴鞠躬吗！”

王惠周：“母亲，在外面是新规矩，在你老人家这里还得是老规矩！”他转身向王父，“大哥——”

王父连忙说：“免了免了，亲弟兄拜什么年！”转对稼祥，“还不给你二叔拜年！”

王稼祥要给二叔磕头。

王惠周拉住他说：“算了算了，我是你的先生，鞠个躬就可以了！”

王稼祥给二叔鞠躬。

王父：“二弟，你昨天要跟我说稼祥的什么事？”

王惠周看看稼祥：“你让他自己说。”

王稼祥：“我？我怎么了？”

王惠周：“这次期终考，你考得怎样？”

王奶奶：“嗨，那还用说吗，哪一次考试都是我们祥儿第一，毕南山家的那个石林第二，祥儿每年都要给他爸省下一年的学谷！”

王稼祥低下头：“这一次我考得可能不太好——”

王惠周：“不是不太好，而是大出意外，英文竟然没有考及格！不要说第一了，已经出了前三名，奖免一年的学谷是不要想了！”

王稼祥关心地问：“是石林考第一吗？”

王父气怒地：“说你自己怎么学的吧，还惦记人家干什么！”

王稼祥不语。

王惠周：“石林因他母亲生病，也没有考好，第一让西头的王柳华夺去了！”

王父指点着稼祥：“你、你这不争气的孩子！”

王奶奶大声地：“好了好了，不就是一回没考好吗，下回考好就是了，大年下的，要让孩子乐呵乐呵！——祥儿，到我跟前来，别让你爹吓着了！”

王父气得一跺脚跨出门去。

3、石林家里

    毕南山在院子里劈柴。

    稼祥走进院里。

    稼祥大声地：“毕伯伯，给你拜年了！”

    毕南山紧张地：“少东家……”

    稼祥：“毕伯伯，请你还叫我稼祥！”

    毕南山：“那怎么行，年前东家说了，少东家十五岁了，算大人了，不能再叫名字，要叫少东家……”

    稼祥：“我叫王稼祥，不叫什么少东家，毕伯伯，求求你了！石林呢，我想邀他一起念一会书去。”

    毕南山叹口气：“他去他姐家借钱好给他妈买药，你爸说，今年不能替石林交学谷了，我们家又交不起，过了年不想让他再上了，再说，石林十六岁了，他妈身子不好，该帮家里干活了！”

    稼祥：“不，石林他学习很好，眼看快毕业，不读下去太可惜了……”

毕南山：“可我们家连这一年的学谷交不起啊……”

稼祥：“毕伯伯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石林上到毕业！”

4、村街上

王稼祥拿着书本从石林家走出来。他刚要翻开书本，胖胖的王甫昌带着几个孩子从对面跑来。

王甫昌大声地：“哈，王稼祥，装什么呀，你和我们也成一伙的啦！”

王稼祥：“什么一伙的？”

王甫昌：“赤字军嘛，你的英文也没有考及格，”他用手指一划，“我们几个都是不及格的赤字军！ 哈哈！”

稼祥摇摇头，不再理他，捧着书向前走过去。

王甫昌：“哼，神什么神，再神英文还是不及格！”

5、柳溪村头桥上

王稼祥走到桥上。

石林从村子里跑出来，他追上稼祥，一把抓住他大声说：“稼祥，告诉我，你的英文是不是故意不考好的！”

王稼祥转过身来看着石林，不说话。

石林：“你的英文学得怎么样我最清楚，说，是不是因为想让我考第一，好让学校免了我的学谷，你故意这么做的！”

王稼祥不说话。

石林摇着他的肩膀：“稼祥，我知道你从来不说假话，快告诉我啊！”

王稼祥难过地：“我父亲不愿意替你交学谷了，可你一定要上学啊！”

石林一下把稼祥推倒在桥栏上，大声说：“那你也不能这么做啊，这会伤了你奶奶、你父亲还有你二叔的心，再说，让人家知道，我石林是个什么人了！”他气得捶打着桥栏。

王稼祥走到石林跟前，低声说：“石林，对不起，我错了——”

石林抓住他的手，深情地：“稼祥，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好，为了我你可以不顾你自己的声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王稼祥：“可我还是没有帮上你——”

石林：“唉，怎么办啊？”

王稼祥：“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6、课堂上

    王惠周在发批阅过的文章。他一边发一边讲：“你们都认真看看先生批改的地方，想想先生为何要这么改！”

    领到文章的学生认真地看着，小声议论着。

    石林最后领到自己的文章。他看看，一个字也没动，一个红点也没有。

    石林小声地：“先生，我的文章……您怎么没有批改啊？”

    王惠周对他很轻蔑地：“这要问你为什么不交学费？”他转身大声道，“王稼祥，站起来背我们上一课教的课文。”

    稼祥站起来：“先生，我跟父亲说了，他的学费由我父亲替他交纳。”

    王惠周：“这没你的事，别掺和！背课文！”

    稼祥：“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王惠周背着手：“好，坐下吧。稼祥背得很好。这一课很重要，读书人要学孔夫子，他是‘万代师表’，一代圣人，这一课人人都要给我背一遍——”望石林一眼，“毕石林除外。”

    稼祥起立：“毕石林不是也该学孔夫子吗？”

    同学们把同情的目光投向石林。

    王甫昌幸灾乐祸地向石林作鬼脸。

石林站起来：“先生，看看我的作文吧……”

王稼祥：“给他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