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灯塔闪着红灯,我细数了,每五秒闪烁一次,我不知道它在为谁闪烁,它的存在好像没有丝毫意义。顶上有飞机飞过,我也细数了,每两分钟飞过一架,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何这么准时在飞翔,跟地铁班次一样准时。
我此刻站在黑暗中,周边都是黑的,树是黑的,草地是黑的,就连我的手也是黑的,今天的光线怎么一丝不剩地丢给了黑夜,完全不理会行人的需要。当然,我不需要光线,我只是站着,一动不动地站着,除了头发在摇动,是被风吹动的。
我是戴着耳机的,但并没有听歌,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刚刚关了音乐,而且没有摘掉耳机,我是不是有病?好像最近常有人这样说我,那个人说的话我总能记得特别清楚,但我没病啊,所以我没有回答她,也不会回答此刻的疑惑。
其实抬头看是会看到光亮的,那点微弱的光在云的缝隙中透出来,跳动着,好像在欢呼雀跃,又好像在挣扎徘徊。我看着它,我看着它,它一点一点被云海淹没,一切恢复平静,天空也重归黑暗中了。
今晚的一切都是黑色的,连我都很配合地穿着黑色的衣服,我把自己融进了夜色,好像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的消失不那么唐突。我一直都崇尚自然而然的冲动,也追求着自然而然的美好。可是今晚是黑色的,今晚只有自然而然的黑色。
我的眼睛跟常人不一样,我眼白偏多,所以大家常会误以为我在翻白眼。我的眼白好像是今晚黑色中唯一的白,它有点让今晚的黑不那么自然了,而我也没有办法彻底地融入其中。但我不敢闭眼,闭眼对我来说是一切恐惧的开始,我特别胆小,胆小的人是最怕自然而然的事,因为太真实,太不可控制。我翻着白眼,仰望着黑色天空,企图再找寻一丝裂缝,和裂缝中的一点亮光。
风开始大了起来,云海也搅动了起来,我找到的一丝丝的裂缝,都会瞬间被填平。我问星光,“你应该很绝望吧?”但它回答我,“我不绝望,因为云层上面有很多伙伴和我一起,我们可以互相照亮。真正绝望的是你,因为你是一个人在黑暗中,等待着我这一点微光,我不在,你连眨眼都会感到恐惧。”
我低下了头,我不与可怜的微光计较。我没有绝望,我只是喜欢发呆,我只是喜欢寻找而已。我也没有害怕眨眼,我只是还没有感觉眼睛干涩而已,我暂时不需要眨眼。
突然想起来了,前面不是还有个灯塔吗,虽然冒着土里土气的红光,但也是光啊,况且上面还不断飞过一些比地铁班次都准时的飞机。
从没见过这么准时的飞机,搞得好像是在为我表演一场戏一样。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场戏应该是抄袭了《楚门的世界》,我鄙视这场戏的导演,没有创意,还被人看穿,太低级了。
我一直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感觉身体已经僵硬了,没办法动弹了。其实身体僵硬的时候就不要管了,放轻松,自然而然的让风吹动着头发,一切都是很让人舒服的,舒服的让人忍不住闭着眼睛去感受。
所以说,我讨厌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