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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访谈:在日常生活中发现诗心和诗性
    • 作者:未知 更新时间:2020-01-02 11:34:27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846


    12月2日,由江苏省作家协会、北京大学中国诗歌研究院、南京大学新文学研究中心诗歌研究所主办的“胡弦诗歌研讨会”在北京举行。中国作协副主席吉狄马加、江苏省作协主席范小青、江苏省作协党组书记韩松林等参加了研讨会。与会专家围绕胡弦的诗歌创作及其艺术特色展开讨论,现将会议发言摘要刊登,以飨读者。


    个人简介: 胡弦,现居南京,《扬子江诗刊》执行副主编。出版诗集《沙漏》《空楼梯》、散文集《菜蔬小语》《永远无法返乡的人》等。曾获《诗刊》《十月》《作品》《芳草》等杂志年度诗歌奖、闻一多诗歌奖、徐志摩诗歌奖、柔刚诗歌奖、腾讯书院文学奖、花地文学榜年度诗人奖等。


    韩松林(江苏省作协党组书记):胡弦是一个优秀的诗人,他的诗歌创作有着坚定的方向,为时代和人民颂歌是他诗歌创作的主旋律;其次,他对生活爱得深沉,能够在平凡的事物中发现诗性、诗意并加以表达;第三,他是一个勤奋创新的诗人,他的创作起步晚,但起点高。胡弦也是优秀的诗歌刊物主编,他有着极强的定力,并把诗歌创作的个人风格注入到办刊当中,《扬子江诗刊》今天取得的成绩与他的贡献是分不开的。胡弦还是个优秀的组织者,从三年前到今年,围绕新诗百年的纪念,他组织了20场活动,足迹遍布全国18个省市县乡,参与的诗人、诗评家多达几百人。一个优秀的诗人、一个优秀的主编、一个优秀的组织者,结合在一个人身上应该是有难度的,但是胡弦结合得比较好,这其中有他的聪明,有他的坚韧,还有他的经营和能力。


    范小青(江苏省作协主席):胡弦一直默默地、低调地在努力着,当我们蓦然回首,他如同一棵大树已经长成了。胡弦的起点比较高,但他的内动力也很强。起点高既是优势也不是优势,起点高的人再往上走往往很难,但是胡弦具备了写诗歌的执著、热爱、耐力等诸多条件,所以他的诗歌创作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得到了大家的肯定。


    谢 冕(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我经常对诗歌发出各种讯号,我问诗人怎么总写是身边的琐事,而不去表现中国人所承受的苦难。这是一个碎片化的时代,这一代人没有切身经历苦难,这是同我们这一代人不同的地方。但是,我往往要求诗人能够关心苦难、书写苦难,因为我们的苦难太多了。我希望我们一代一代的诗人能够承受前辈诗人留下来的东西,承担中华民族的希望、苦难、悲伤和欢乐。作为一个合格的诗人,这一点必须做到。胡弦做到了,所以他写得非常好、非常漂亮,很有成就,我很赞赏。


    何向阳(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胡弦是一个低音区吟诵的诗人,他的诗传达出一种肃穆的、从来不高调也没有花腔的低低的吟咏。诗人的职责就是赋予普通的事物以神性,像《沉香》等小长诗,胡弦能够从有形的物、实在的物中提炼出诗来,接通历史、空间等很多东西。此是物,彼是词,在词与物和此与彼之间,可以看到他不是对物纯粹的描摹,而是通过很多言外之意,赋予了物新的存在。


    商 震(《诗刊》常务副主编):胡弦作品中的历史、地理、文化、人文信息量很庞杂,他能够将其梳理整合得非常有效。《龙门石窟》把人间万象大千世界在三言两语中,像雕琢佛像一样刀刻斧凿地完成了,写得非常大。这类诗在胡弦那里不是少数。龙门石窟是非常典型的、司空见惯的意象,面对它,诗人要么探求历史的意义,要么赞颂,要么忧伤,但胡弦不是,他选择表现石头、佛、人与刀斧之间的关系。这就是当下性,是诗人的一种情怀,而能够把它表现得如此精准、到位,可阐释性这么强,这就体现了一个诗人的才华,一个诗人的写作能力。


    陈晓明(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我认为胡弦的诗歌水准在一个非常高的层次上。他的诗写得非常独特,个性非常突出和鲜明,所以在阅读过程中能给人带来一种欣喜之感,这种欣喜之感是让个人回到对视觉体验本真的起点上。他的诗具有一种诗心,一种原初性、本真性、朴素性的诗心,他的诗歌以非常纯粹的表达回到了诗歌的原点,给我们以感动。胡弦开启了自己的诗性,即给物以诗性的存在,这一点也是他的诗歌深刻的哲学意味所在。


    王彬彬(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我认为新诗有两个传统,一个是胡适传统,另一个是郭沫若传统。胡适用平常语言写平常经验,始于小终于小。郭沫若蕴含宏大感情,哪怕是很小的诗,最后也要上升到一个宏大的层面上去。后来郭沫若传统一直得到延续,胡适传统被遮蔽,一直到朦胧诗也是接续了郭沫若传统,而朦胧诗以后所谓新思潮第三代诗人,某种意义是接续了胡适的传统。胡弦的诗歌总体上还是属于朦胧诗以后的审美区域,写的也都是比较日常的经验,通常也不与宏大的东西相关。胡弦与一些口语化的诗人相比有他的独特之处,他的诗歌比较典雅,有机智和哲理意味。


    叶延滨(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主任):胡弦诗歌有几个特点,第一,他的诗歌多是表现日常生活的细节和经验,他可以很自然地用超凡脱俗的方式来对待和处理日常,并从中表达出他的幽默、智慧、豁达和作为诗人的悲悯;第二,他的诗歌具有江南文人的传统,体现出久远的中国传统文人的情怀。他在创作中能够同口语、世俗保持着一段距离,也正是这段距离使得他的诗典雅、优雅且高贵。


    吴思敬(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胡弦写诗的时候有一种机智的“狡猾”,这是他的诗性、诗心在起决定作用。比如他写《古柏》,能在常人的赞叹之外,有非常新鲜的、充满历史感的发现。胡弦是具有多种笔墨的诗人,能够从日常生活中捕捉有效信息,并从中悟出非常深刻的内涵,以丰富的层次感表现出来。同时,胡弦的诗歌有意识地衔接了中国文化的传统,具有一种强烈的民族性。他这个年龄的很多诗人都是向外国诗人理论靠拢,胡弦却没有刻意去模仿西方诗歌,而是更多地衔接了中国文化的传统,在技法和情感上表现出对中华文化的传承,这点在当前是非常可贵的。


    林 莽(《诗探索》作品卷主编):胡弦对语言有非常高的追求,他的诗歌有自己的独到之处。第一,他追求词语中的容量,而不是追求表层的简单化的词语,这增加了他的诗歌更多的可读性和方向性。第二,胡弦的诗歌追求多层次甚至多时空的复合,在他的一首小小的诗歌里面,我们往往可以看到不同时空的转换和不同时空的同时存在。第三,他的写作是精细的,是源于生命体验的,是感性的,有痛感的。


    王光明(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我个人认为胡弦已经进入当代中国优秀诗人的行列了,他的诗歌越写越好,写出了一些让我们非常难忘的诗句,一些出色的、优秀的诗歌文本。胡弦是能够用他的心灵和个性化的语言去重新处理经验的诗人,我们经历过的经验都被他的心灵和很智慧的语言去重新呈现,所以他更新了我们对于很多当代经验的一种预设,让我们能够从对事物的麻木不仁当中解放出来,用一种比较新鲜的眼光重新打量这个世界,同时也对被打量的事物产生新的感受。


    耿占春(河南大学文学院教授):读胡弦的诗让人感觉到愉悦,这种愉悦源自他诗歌技艺的娴熟。像《黑白相册》《在靠近另一个世界的地方》,叙事成分多的时候,他对生活痛感的表达就比较多一些。胡弦确实非常符合年轻一代读者的需求,因为艺术不仅仅是表达痛苦的。尽管我个人有时候也喜欢带来巨大痛感和刺痛的作品,但是胡弦显然不是这样的风格,他是节制的,不是滥用痛苦感的诗人,他经常用技艺的快感来平衡生活的痛苦和幸福。


    敬文东(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我认为胡弦诗里面有一些既古典又现代的东西,比如《丹江引》就是比较典型的汉语诗。在我的阅读经验里面,我认为古典诗歌和新诗是中国的,同时也是现代的。在表现诗歌民族性上,胡弦找到了自己的方式。


    何言宏(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我暂时用“心的诗学”概括胡弦的诗学特征,心的诗学一方面指的是一些内心精神层面的丰富表现,比如说痛苦、喜悦、欢乐等,另一方面指的是价值观,更接近张载“为天地立心”的“心”所包含的内容。在关于内心的精神层面方面,胡弦怀揣着敏感、细致、有耐力的心去感怀天地万物、芸芸众生,他的很多作品虽没有直接的字眼和说法,但都是在书写他的内心世界。他“心”的诗学的第二个方面,即重建一种价值观。其实立心就是建构价值体系,这充分表现在他的《春风斩》等诗中。读胡弦的诗,可以想到很多自然观、伦理观,包括生命和死亡的一些观念,他的很多富有哲理的句子,都可以从中剥离出观念的东西。在诗歌的艺术方面,我特别喜欢胡弦的语感,有时候一个词的特有功能和复杂的意味,能够被他觉察并运用得很好。


    张德明(岭南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教授):我想从空间意识的角度来观察一下胡弦的诗歌。以《空楼梯》为例,胡弦对空间性题材特别偏好,有许多以空间题材为内容的诗歌,空间的指引成为他的诗情散发现实性的场域空间。胡弦诗歌的空间意识表现是多方面的,例如以诗情扩展空间结构,情绪和情感的空间化、时间的空间化,运用很多别具意味的空间意象和关于形而上的思考等。由空间意识生成的胡弦诗歌的审美特性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提供诗情生长可以捕捉的秩序,这是胡弦对当代诗歌的美学贡献,我把它命名为智慧美学;第二,空间意识既是诗情散发的原发点,也是对诗歌情绪进行有效规划和控制的追求因素;第三,这种空间带来胡弦文本的独特性,他的诗歌结构是圆融和完整的,篇幅是短小和微型的。


    颜炼军(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胡弦的诗比较吸引我的是其中的冥想性和哲思性,他对事物有一种迷恋,这使得他的诗歌具有格物的精确。他的诗中对时间维度和空间维度、历史维度和宇宙维度的思考也很有意思,《沙漏》和《空楼梯》两个题目就是具有暗示性的两个维度。其实,胡弦也有苦心孤诣的一面,他有些诗是有伸展性的,即以同体诗的方式反复琢磨、阐释、书写同一个主题,试图以一个展开的策略不断完成自己的诗学构想。


    杨庆祥(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教授):胡弦作为在技艺上无可挑剔的诗人,应该思考为汉语提供什么新的创造性的东西,并给自己一个明确的位置。我认为诗人不能在上世纪90年代诗歌里面作茧自缚,而是应该向更深的源头去寻找他的本原性、创造性的东西。我特别喜欢的恰恰不是胡弦看起来很美、读起来很愉悦的诗,而是他在诗里面呈现的不和谐的东西。他的《劈柴》是杰作,我还提请大家关注他的《遇虎记》这样的诗,这些不和谐正是胡弦的创造力所在,期待他能够为我们提供新的方向性的东西。


    (江苏作协创研室汪楚红根据研讨会现场速记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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