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参加一亲戚的葬礼,看生命流逝的悲壮和无奈。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在春节前还活生生的人,被病魔侵袭后,会如此快速地消失于纷繁世界。我惊惧于时间的可怕和无可挽回,更惊惧于生命的无常和不可测。 所以,我不敢再对任何人任何事用“永远”来承诺,永远其实不远。小时候,我们盼望长大,长大了,又会慨叹:如果永远都长不大该多好。就是在这样的慨叹中,似乎一瞬间,我们便不再是孩子,蓦然回首,生命已近半程。镜子里眼角的皱纹,发丝间偶见的白发,时间的无情,让我突然间感到,一切的无意义,同时也不知道,人,怎样才可以从容地老去死去。 昨晚睡前看了三毛的《我的宝贝》,书的前面附有她的照片,年轻时的三毛很美,纯净、清澈又带着淡淡的忧郁,像一首诗,更是一本书,让人读后意犹未尽。三毛去逝时是48岁,那时候的照片看起来,已显老态,虽然她的妆化的很细致完美,但依然掩饰不住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我把她内心化的、安静的、深情的、痴情的文字和眼前的照片联系起来时,我的心就有阵阵的痛感。美女和才女的衰老,让我觉得一种幻灭,更让我觉得人生的一切风华皆是一种幻象。那一刻,会有一种巨大的空虚将我牢牢地网住。 和大胡子荷西的浪漫纯美的爱情只有六年,这么一对相爱的人儿啊,他们的永远呢?有人拟题《如果你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你将会去做些什么事?》让三毛写稿,荷西切切地问三毛:“你会去做些什么呢?”三毛举起沾满面粉的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柔柔地说:“傻子,我不会死,我还得给你做饺子吃呢!”听完,荷西的眼睛就突然朦胧起来,用长长的手臂从后面环着三毛的腰,再也不肯放开、、、、、 西班牙的爱情是短促的,虽然那里有三毛深爱的海洋、荒野、大风以及沙漠的苍凉,但,心爱的人终究还是随风而逝,爱情没有永远,即使你不弃他,有一天,他终会弃你而去。爱情,给了我们活着的灿烂,也给了我们活着的力量,但却给不了我们永远。 生命中没有永远,因为,我们的终点是死亡、是虚无。你对爱人说:亲爱的,你的怀温暖了我的身子,但我生命中的冰却无处消融,这冰就是我对生命的悲观。你是个哲人,你善于思考,而思考的结果便是在生命的终点找不到意义,我们只能自我安慰地说:意义在于过程,可是,过程也靠不住,过程也有背叛我们的时候,于是,我们会感到悲观和无助。 生命没有永远,爱也没有永远,但我们依然要活着,虽然我们的内心时常会受悲观、虚无和死亡意识的侵袭。一切深刻的灵魂无不蕴藏着悲观,但真正深刻的灵魂决不会沉溺于悲观。悲观本源于爱和流连,爱宇宙、爱人类、爱世间万物、爱红尘中值得我们去爱的人,却又流连于这一切的不能永远。因此,我们在眷恋生命的同时,不妨去执着地做我们所爱,唯如此,我们才能在悲观约束的执着下超脱自己的灵魂。 红尘再美,肉体的愉悦再强烈,还是稍纵即逝。没有人能超越俗事的快慰和世间所有对精神和肉体的诱惑,也没有人能逃脱对死亡的恐惧。生命是偶然,死亡是必然,恐惧、痛苦、抗拒皆无用。乌纳穆诺说:“我不愿意死。不,我既不愿意死,也不愿意愿意死!”是的,我不愿意愿意死,我也不愿意永远不永远。上帝把人类造成一半是神,一半是兽,让人类既渴望灵魂的不朽,又渴望肉体欲望的永恒。这本来就是残酷的恶作剧。 贪生是人的本能,就像胃不会厌倦食物,肺不会厌倦呼吸,肉体不会厌倦做爱一样。生命的本能不会厌倦日复一日重复的生命活动。今天,我还活着,我们必将珍惜,使之度过一个浓烈的人生;今天,我还活着,我们必将宽容,使之度过一个恬淡的人生。 我们虽然找不到永远,但我们却拥有真实的今天,这种末日般的活着和爱着,让我们更加珍惜和懂得爱。岁月的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重要的是,我们亲眼看到过春花、秋月、夏日、冬雪,我们给过昼的灿烂,给过夜的温柔,给过亲人爱,给过恋人吻,给过友情的纯,这一切,才是最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