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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甑:山城笔记(长诗)上篇
    • 作者:阿甑 更新时间:2019-12-05 09:17:01 来源:原创 【字号: 】 本条信息浏览人次共有1423

    卷一:雅溪

     

    离城东约五里地,过叱驭桥,有一大姓古宅村落

    姓卢

    村内青瓦粉墙,错落有致,曲径通幽

    有照壁,有飞檐斗拱

    尚有,石牌坊几座,还珠亭①一个

     

    数百年前,坊间有一传说,卢姓祖上原为一寻常人家

    因一日,侍候皇上有功

    奉敕回乡垦荒,允一日之内,耕犁之地尽归其卢姓一族所有

    时至正午,拓不过三丈

     

    茫野中,袅袅婷婷走来一妙龄女子

    窈窕而贤淑

    帮他卸下木犁杖,让大水牛拖着铁犁头可劲跑

    日落之时,所圈之地,方圆不下几十里

     

    祖上大喜,殷恳女子成百年好合

    女子即作拙荆状

    但有一怪癖,夜半沐浴时,不用水,只用沙,不许人接近

    当丈夫的也不行

     

    事不过三,数十年后,有不孝后人小辈偷窥

    惊现浴桶中,一人脸蛇身之美女,在沙浪中翻滚腾挪

    冥冥中,只听数声长叹

    瞬时间,幻化成一股清泉飞逝而去

     

    ——是为雅溪

     

    听老辈子人说,蛇太婆的画像,只有正月十五夜半子时

    才在正堂上

    悬挂一个时辰,供卢姓后辈子孙,跪拜祭祀

    不忘祖恩,绵延千秋万代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大四清时,就有城里人

    正月十五,跑去卢宅看花灯,只见大宅两厢内,住满了农户人家

    天井里,还拴养着大水牛

    整个大宅,里里外外,显得格外斑剥陈旧,破烂不堪

     

    在肃雍堂上,也没有看到卢姓人的,祖先画像

    只在大厅正中

    高高悬挂着一盏,有四米多长的,七彩琉璃灯

    直径两米,分三层,由四十多万颗玻璃彩珠,穿联而成

     

    灯中,还有小灯

    什么羊皮灯、羊角灯、料丝灯,下沿围有珠帘

    在明亮的灯光下

    显得,格外的雍容华贵,流光溢彩

     

    不禁让人,联想到数百年前的,那个晚上

    偷窥的后人小辈,在这

    深宅大院,昏暗的烛光下,会不会把这盏,在风中悉悉索索摇曳的

    琉璃灯,当成了,他们的太婆

     

     

    卷二:托塘

     

    城内,也有一大姓名门望族,姓张

    过北镇楼往西,偏北,依水聚居,名叫:托塘

    因子孙绵延,又分里托,外托两个村

     

    此地,多有古樟,树高冠茂,翠绿层叠

    流水潺潺,阡陌纵横

    按风水先生说法,双泉抱钟,出将入相,实乃属虎踞龙盘之福地也

     

    据史志考证,张姓先祖,乃一千多年前之县令

    由北方迁入,至任

    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屡领亲兵乡勇抗击盗匪于城外清官岭

    斩获贼首数人,深得民众之拥戴

     

    为报此仇,一日,括苍山盗匪率十万之众

    一路势如破竹,攻破县城

    杀县令全家八十余口,幸得其幼子在学末归,逃过一劫

    躲在城北池中,啖莲实而

    托生

     

    为报庇佑之恩,逐命其家为——托塘

     

    从此,耕读治家,礼义传承

    后辈大学士、兵部尚书张国维,更是一代忠臣良将,气壮山河

    面对强虏,奋勇当先

    为保全城百姓,免遭清兵荼毒、杀戮

    自投后园池水而死

     

     

    卷三:板凳龙

     

    板凳龙,是江南乡间,过元宵节时的一种传统活动

    由扎纸龙头,桥灯板,龙尾组成

    一家一板,或一丁一板

    往往一条龙,有上百,甚至数百条桥灯板连成,叹为观止

     

    板凳龙,又分红龙,青龙,黄龙,黑龙,花龙……

    一村一色,各显春秋

    看谁家扎得漂亮,看谁家耍得威武

    在舞龙场上,尽争高低、风流

     

    不想那年,几个卢姓的青皮后生,出于儿女私愤

    在张姓龙灯沿街迎神、祈福时

    混上去,趁乱抢走了一大截龙尾,撒腿就往城外冲

     

    舞板凳龙的规矩,扯断了龙尾,龙头龙身就得后退,倒回去

    把龙尾迎回来

    一路上,扯旗放炮,锣鼓喧天,点火铳,吹长号

    叮叮咣咣,砰砰啪啪地,接出城去

     

    一条龙灯,几百条桥灯板,加上旁边侍候的、换手的、递香烛、递水的

    近乎千把号人呵

    举着龙灯,在漆黑一团的野地里,一路狂奔

     

    更可恶的是,等你龙头快到时,龙尾又兔子一样往前窜

    而他们,又专挑弯弯曲曲的田埂小道跑

    若一不小心,桥板手摔跤,龙头倒地

    那可不的了啦,全村人,来年都得倒大霉,遭恶运

     

    闹腾了半夜,张姓人,忍无可忍

    截上去,抓往几个姓卢的青皮后生,痛打了一顿

    抢回龙尾,耀武扬威的重返城内

     

    一帮青皮后生,回村后,不但不收敛,反而无中生有,搬弄是非

    说看龙灯,被张家人打了

    要开祠堂门,要敲锣、唤人、抄械、打群架

     

    卢姓人,一向尚武,常年养着几个拳师

    听说,卢姓人被人打了

    一时群情激愤,嚷嚷着不报此仇,决不罢休,大有血洗张姓人的架势

     

    这边,张姓人得到消息,也不敢等闲视之

    一封电报到省城

    在外当兵多年的张姓团长,立命手下参谋,带领一连人马

    奔赴山城

    在东门城楼上,架起几挺机枪

    高喊,谁要敢冲过叱驭桥,就开火,叫他有来无回

     

    吓得一城富豪绅士们,屁滚尿流,人心惶惶

    上申县令

    请他亲自出马调停

     

    自此,卢姓张姓两家,结下世仇,互不来往,永不通婚

     

     

    卷四:祠堂

     

    城内,有气派的宗庙祠堂,有两家

    李祠堂,韦祠堂

    不但占地大,进深长,画栋雕梁,还同在城东一条街上

    足见东街,显赫的地位、身份

     

    老人说,东街一条街,不及西街一条叉②

    其实讽刺的,就是笑话西街人,低贱

    街上,有猪市、牛市、柴市、烟馆、赌场、铁铺,甚至烟花柳巷、迎春楼

    常驻过往的,也尽是些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之流

    上不了台桌面

     

    不像东街,有梓城巷、黑楼巷、傅家巷、旧花厅、新花厅

    清一色的高门大户

    铜钉铁环,石槛石柱,雕梁画栋,气宇轩昂

    不是财大气粗,就是官宦人家

    更何况,还有胡公殿,城隍庙,夫子庙

    一派殿堂庙宇,庄严肃穆,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李祠堂上辈子的祖先,就出了一个大官

    据说,还当过皇帝的老师,官擢一品内阁大学士衔

    因目睹官场黑暗,内忧外患,无力回天

    就托辞,思母日久,年衰多病,返归老家亲躬耕读,颐养天年了

     

    后来,慈禧那个老妖婆,不相信

    命人从千里迢迢的紫禁城,给李姓祖先,弄来一根龙头拐杖

    名义上说是:赏赐

    其实,这是给李姓祖先,出了道难题,险招

     

    李姓祖先,也不是个吃素的

    就把龙头拐杖,交给几个最年幼的小儿孙,拿去当马骑

    半年后,慈禧又派人来,要回龙头拐杖

    拿去一看,龙头拐杖的根部,已赫然磨短了两寸,慈禧无奈,只得作罢

    连声说:老了,老了,走不动了

     

    韦姓一族的祖先,有没有出过达官贵人,富商巨贾

    无从考证,不知道

    但韦祠堂在城内,有名气,是因为解放后

    政府就把这里,建成了,县立第一高级小学,简称吴宁一校

    有高小部喔

     

    那时候的小学生,可没有现在的小学生,这么有福气

    夏天不说,到了冬天,教室里,四壁悬空

    北风裹着雪花,透过两旁厢房的,方格子栅栏

    直往人脖子里灌,真的受不了

     

    那时候穷,孩子们穿着都单薄

    一个个小脸小手,冻得红通通的,像个小红萝卜头

    幸亏每家每户,都会想方设法,给孩子

    一个小手炉,护暖

     

    瓦罐的,铁皮的,还有少数几个,从地主老财家分浮财分来的铜手炉

    旧的破的,大的小的,样样式式都有

    老师,在上面讲课,学生,在下面吹手炉

    (里边就只有几块黑木炭,你不吹,它就灭了)

    还有胆子大的,在家里偷偷拿来一把玉米粒,或黑豆

    放进手炉里煨

     

    玉米粒爆起的时候,“砰”的一声,会把大家吓一大跳

    老师被惹得不耐烦了,就会罚那个同学站着背书

    桌子下的手炉,顿时烟熏火燎,会冒出一股子浓浓的焦糊子味

    惹得同学们,只敢躲在书本后面,偷偷笑

    可惜的是,老师的脸,被书本挡着,一直看不见

     

    到了上世纪大跃进年代,小学生们,好像只剩下了二项任务

    第一,支援工业

    到离城十里地的河头村江边,洗铁沙

    把挖出来的泥沙,搁门板上,反复冲洗,留下的黑沙

    和被砸碎了的

    铁锅、铁勺、铁饭铲,一起送进大炼钢炉

     

    第二,支援农业

    用小竹签,给刚高过头的玉米秸秆,打针

    据说,戳一下,就能多长一穗玉米棒,多戳几下,就能多长几穗玉米棒

    或是给,稻田搬家

    把两丘刚吐浆的稻穗,合并成一丘

    据说,这样容易成就高产田,万斤亩,放卫星,给上级送喜报

     

    到最后,就只剩下一项

    跟老师上山,挖金刚剌根,葛滕根,或去捡榆钱叶,摘水葫芦茎

    送到大食堂里

    让大师傅,做成糊糊,菜团,窝窝头,当饭吃

     

    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就更加不得了啦

    小学生们,一个个,变成了小金猴

    拿着烂稻草绳子,捆着、绑着、围着一帮老的、小的、男的、女的老师们

    游街示众,喊口号,说要学习张铁生

    坚决做一个,可描可绘的,白卷英雄接班人

     

     

    卷五:黉门

     

    顾名思义,黉门黉门,乃学宫之门,就是学宫、文庙所在地

    在科举时代,那也算得上是,山城的最高学府了

    不仅读书人,官宦子弟,拜孔夫子,考秀才什么的,都要在这里举行

    就连文人雅士,斗诗赋辞,讲会聚义,也在这里汇集

     

    庙内,有等级森严的大成殿,崇圣祠,乡贤祠,名宦祠

    更有一些雕刻精美,飞檐斗拱的尊经阁,辉映楼,教谕宅,学舍……

    历经千年风雨,沧海桑田,不断修葺鼎新

    倒也呈现出,一派宏大、静穆、典雅,美轮美奂之风采

     

    据史记载,自隋唐开科取士以来,山城共出过五个宰相

    八个文武状元,进士,举人,更是数不胜数

    形成了一个,以学为荣,以德为先的书香风气,世代传承

    商贾士绅,世家望族,无不慷慨解囊,为祠庙添砖加瓦,薄进绵力

     

    不过到了民国,就不行了,随着军阀混战,贪官污吏横行

    百业萧条,民不聊生,这只进不出的孔夫子庙,就成了个烫手山芋

    加上日本飞机,在山城的多次狂轰烂炸

    大成殿及那些祠、舍,年久失修,早已是风雨飘摇,破败不堪了

     

    解放后,人民政府就把这里,扩建成了一座,焕然一新的人民大会堂

    什么殿啊,祠啊,庙啊,都没了

    唯一让人肃然起敬的就是,大会堂前,那两排像哨兵一样

    高高耸立的白杨树,在蓝天下,哗哗作响

    像是在鼓掌、在欢呼

     

    大会堂的东边,是工人文化宫,灯光球场

    西边,是农业展览馆

    大会堂围墙大门口,就是一个碧波荡漾的半月形水塘,叫泮池

    由一座双孔石拱桥隔开,一分为二

    东西两旁,还各植有一棵苍翠的千年古柏

     

    老百姓说,泮池就是文房四宝中,被打开的砚台

    半个池,池水深;半个池,池水浅

    桥身,就是墨,两棵千年古柏,就是状元笔

     

    泮池前,就是黉门广场;广场南端还有一口池塘,一座照壁

    引城南勒马峰涧水,入池,绕场而过

     

    从此,这里就成了,山城人的活动中心

    什么万人大会啊,誓师大会啊,放卫星送喜报啊

    大炼钢铁啊,农业学大寨啊,批斗会啊

    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个个真正是风起云涌,波澜壮阔,不胜枚举

     

    黉门广场,还一个功能,它曾经是山城唯一的菜市场

    每天,天刚刚亮,这里就摆满了

    菜农们,从田头菜地摘来的,鲜嫩的青菜、萝卜、茄子、丝瓜、豆角

    还有塘螺,河蟹,小鱼,小虾

     

    到了逢双,市日,广场上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卖鸡卖鸭的,卖箩卖筐的,卖小家俱板凳的,卖狗皮膏药、梨膏糖的

    挤得水泄不通,弄得旁边的派出所

    所长老张,不得不,穿着身蓝色警服,常出来晃荡一下,亮个相

     

    到了节假日,还会有外地来的马戏团、飞车走壁团

    在黉门广场上演出

    洪亮悠长的西洋长笛,和洋鼓、洋号声,敲得人心里直发慌

    看了一场,还想看第二场

     

    待到夜深人静时,四周一片空寂,只有月色撩人

    照着广场上,那几颗枝叶稀疏的梧桐树,在微风里随意飘落

    被沟里的潺潺流水带走

    此情此景,还真有一股子心意阑珊,感慨万端的感觉

     

    但令就住在黉门广场旁边,十字街上的阿肖,至今

    悔恨不已,一辈子都不肯原谅自己的,是

    那年除夕夜,不知是谁,那么大胆

    竟敢把,早被革命造反派用封条封掉的,工人文化宫图书馆给砸了

     

    如不是第二天年初一,一大早,农业学大寨,破四旧

    党团员、基干民兵带头,到泮池,挑塘泥

    阿肖还蒙在鼓里呢,跑去一看

    图书馆早被洗劫一空,只剩下一堆破纸,烂卡片,在寒风里发抖

     

    翻来翻去,阿肖只捡到一本,延安时期的老诗人

    田间,写的长篇抒情诗:赶车传

    其中,歌颂刘少奇的那一章,已经给撕掉了

    估计也就是因为残缺不全,才被扔在这里,没人拿走

     

    而且,到哪里去查呢,都是无产阶级造反派

    又有谁来查呢,就连派出所所长,老张,都成了牛鬼蛇神,进了牛棚

    文化宫主任,早已被打倒在地,永不翻身,连个报案的人都没有

    阿肖那个悔啊气啊,恨不得一头撞在,空空荡荡的书架上

     

    要知道,那个时候,要是能弄到几本自己喜欢的书

    譬如:青春之歌、野火春风斗古城,红日、红岩、铁道游击队

    那就是宝贝,连做梦都会笑醒的

     

    当然啦,现在的黉门,已和以往截然不同了

    四周高楼大厦林立,还在黉门广场地下,建起了超大型的汽车库

    北端,造了一座五孔六柱的,黉门石牌坊,南端

    立着一块“仰之弥高”的大照壁

     

    整个孔夫子庙,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尊经阁,灰头土脸的

    躲在大厦后边的,商品房夹缝中间

    空落落的,不知是在思考

    还是在聆听,从远处广场上,传来的,车水马龙的嘈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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