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一根钉子
钉在院里,已经两百多年了
如今,它太老了
倾斜在风中的身子
缺少一根拐杖的搀扶
想想吧,奉献了
两百年的果实和落叶
留给自己的,却是新伤与旧疾
寥落的人群里,亲手栽下它的人
已不在人间,它爱过的鸟
繁衍过的子孙,也不知所踪
它太老了,散步时
我听见村民的抱怨:
“深秋,风大,它又
紧靠路边,刮断的树枝
会砸坏行人和车辆——”
“百年老树,有身份牌
园林局备案,谁也不敢动
这么老,一动,准死!”
像战后的幸存者
它孤零零地立在路边
一寸寸地
拒绝枯萎,撕毁时光的判决
它,太老,太仁慈了
春天一到
它又不得不以半瘫的绿荫
向想要它
活下去的人,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