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镜子之内，

不是梦里，

一个春天接着一个春天，

拧成绳索，

网成弯曲的河床，

一万朵花坐在上面，

一万条金鱼游于上面，

一万个舞台搭在上面……

我走进花朵，

走入一万朵花，

爱情之前，

生命初始，

深呼吸，纵情跳跃，

一个人的山岭，

一个人的茫茫白雪，

一览无余。

碳火燃在天际，

火焰有多高，

河床抬高多少，

舞台上器乐齐全，

兀自发出妙音，

轻抚花朵，轻抚鱼群，

轻抚光泽依旧的心事，

流淌，流淌，

明亮，温情，温馨，

永不干涸。

我和一万个我，

孤独深处，花开遍野。

◎终将逐一抿去

一幅画画了多年，

轮廓清晰，布局合理，

线条流畅，着色均匀，

树在树的位置，

水在水的家里。

画里的人，画里的物，

各自独立，各自独守。

不论阴睛，不论冷暖，

画安静着，

世界与它们没有关系。

风刮了山，山不动，

风刮着树，树不摇。

画外之物一再更新，

墙壁、桌子、画盘、毛笔，

还有颜料等等，

旧了，坏了，用完了，

包括一声叹息，一丝笑意，

都会刷新，

只有画里的一切，

默守旧愿，不作更叠。

毕生要画的画，

只有我画它们，

且终将逐一抿去。

◎没有记忆，没有历史

石头小巷里，

除了石头，就是石缝儿间

嫩嫩的草。

风吹，

吹过石墙、石块路面，

石头无动于衷，

媚笑及呻吟都是假想。

草在风里左摇右晃，

没有阳光，

看不到影子。

草与草碰撞，

包括语言、气息及心思，

声音落进石缝儿，

又不翼而飞，

或扑向石墙，缘墙而去。

抬头低头，

石头的眼睛看我，

看去年来过的我，

看我前年及多年都来过的我，

默默对视，一年又一年。

无语，无语，

无语是一种状态，

一种液体，

在风里，流动。

草枯草荣，

没有记忆，没有历史。

我的来去，

没有记忆，没有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