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翻卷如营养不良的胃
从我的身体里吐出几朵花瓣
夜幕沿着湖畔深一脚浅一脚
像酒醉的苏东坡
眺望北方,从石梁河一路南下
少年的马蹄声里藏着凌云志
成都、南京和杭州,江湖路远
却都是命中注定的码头
三十岁骨鲠在喉。少年意气
和坏损的脊椎节节败退
唯有腰围肿胀如读书人的虚无
提醒我们中年的重量
父母渐老,白发缠绕
我的脖颈。多年的离别让我们
习惯在想象中安置彼此的生活
并且客气如久别重逢的朋友
我已经离故乡越来越远
如一缕闯入城市的炊烟
好几个清明,我终不能
跪在祖先的坟前痛哭一场
今夜星辰依然闪耀
孕中的妻子已经睡去
她恬静的呼吸里
落满了故乡的山茶花
清明节寄北
绿色的树林,结满红色的虫鸣。
放学归来的孩子,剥开新鲜的树皮
吹起了乡村小调。
牵牛花爬上裤脚。田野里的斑鸠
走走停停,写一封蹩脚的长信。
北方的树林高大,墓碑却很矮小
像你劳劳碌碌的一生。
麦苗年复一年从你的身体上长了出来
是你没有来得及说给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