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冯雪峰的出现,彻底击碎了沈从文的“三人行”大梦。
姑妄言之,姑且听之。如果没有冯雪峰的突然插入,沈从文有可能会实现他和丁玲与胡也频之间的三人行美梦。当然了,这只是一种假想而已。但你实现不了的,别人不一定实现不了。你做不到的,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冯雪峰就实现了他和丁玲与胡也频之间的三人行大梦,而丁玲还是主动出击的解梦人。
这一切,还要从丁玲和胡也频要去日本留学开始。
民国初期,中国内地的很多名人好像都向往日本,丁玲和胡也频也不例外。但是二人的日语基础比较差,为了提高日语水平,丁玲、胡也频和沈从文便一起找了个日语老师。这个日语老师就是在后来半个世纪都让丁玲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男人——冯雪峰。
当时,冯雪峰正在北大自修日语。
初见冯雪峰,丁玲就欣喜若狂。心内呐喊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这才是自己梦里的白马王子呢。乃至多年后,丁玲还对初见冯雪峰有很深的印记。为此,她曾回忆道:“这生人,我将怎样去形容他的美呢?固然,他的颀长的身躯,白嫩的面庞,薄薄的小嘴唇,柔软的头发,都足以闪耀人的眼睛,但他还另外有一种说不出,捉不到的丰仪来煽动你的心。比如,当我请问他的名字时,他会用那种我想不到的不急遽的态度递过那只擎有名片的手来。我抬起头去,呀,我看见那两个鲜红的,嫩腻的,深深凹进的嘴角了。”
尽管冯雪峰比胡也频大不了多少,可身上却透着一股魅力十足的大叔级成熟美,凭此一点,就足以让情窦初开的丁玲如疯如魔了。
二
丁玲是个非常有个性的女人。也难怪,谁让她是个湘女呢。
湘女者,湖南妹子也。
丁玲疯狂地迷恋上了冯雪峰。后来冯雪峰离开北京而去上海,哪成想,丁玲随后就追他而去。追到上海的丁玲和冯雪峰刚同居了两天。丁玲曾言:她与胡也频同居在一起,但仅仅是同居,并没有肉体关系,所以她说这是一种孩子式的爱,而与冯雪峰则不同,完全是一种灵魂的爱。
有研究者认为,女人总是按照自己对爱的理解,把爱分成许多层次,而女人在说灵魂之爱的时候,往往实际上是已经把肉体交付给对方了。
心爱的女人跑了,胡也频好悬没急疯了,紧随其后跟着追到了上海。
事情明朗化了,也就无需再隐瞒。丁玲大咧咧地提出要和冯雪峰、胡也频两个男人共同生活。原以为,这个荒唐的事儿,任哪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不会同意的,没成想,丁玲此言一出,两个男人竟都同意了。
于是,冯雪峰在杭州的西湖边的葛岭租了一套两居室,冯雪峰住一间,胡也频住一间,丁玲晚上轮流在两个男人房间过夜……
一女二夫的不伦关系,深爱着丁玲的胡也频痛苦到了极点。他曾在《自祷》中倾诉:呵,被打击的心,我愿你常为欢乐之家,不受苦恼之光的芒刺,倘若发现了不幸之事实,亦愿你如圣者不计较其恶意之分量。
对此,一旁冷眼旁观的沈从文也曾撰文佐证:这两男一女从北京来到了上海,然后定居于浙江杭州西湖边。胡也频显然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另一个男人分享,而更为可怕的是,他仅仅是与他心爱的女子是以孩子气的方式住在一起。
也就七八天,胡也频再也忍受不了,一溜烟儿跑到了上海,找到好友沈从文求救和一诉苦衷。别看沈从文当时没结婚,可对男女之事颇有精通。他连夜对胡也频面授玄机。
经过沈从文的一番劝解,胡也频第二天一大早又回到了杭州。
不知胡也频从沈从文处得到了何种海外仙方,最终,这场二男一女的不伦恋以冯雪峰退出而告终。尽管冯雪峰中途退场了,可他却令丁玲一辈子都难以忘怀。到了后来,丁玲曾经直言不讳地说:她从冯雪峰身上懂得了真正的爱。
三
打败了情敌,胡也频意气风发。1928年年底,他与丁玲一同又到了上海,后经潘汉年介绍,开始从事左联工作。他们和沈从文又组成了新的“三人团”,一起创办了个红黑出版社,编辑出版文艺期刊《红黑》。
任何年代都一样,钱不是那么好赚的,日子不长,红黑出版社就经营不下去了,不仅如此,还欠了许多的债务。
没奈何,出版社关门破产。
公司虽然黄了,债务可还是要还的。
为了还债,胡也频再次离开上海去山东省立高中教书。最是寂寞相思苦,尤其是已经尝得男女之欢甜头的丁玲更是孤枕难眠。以前每天晚间有两个男人陪着,那是何等的风流快活,如今却眨眼成了昨日黄花。没有俩男人陪,一个男人陪也行,可如今,连这一个男人也走了。
左思右想,辗转反侧,丁玲失眠了。在胡也频走的当天晚上,她提笔给胡也频写了一封相思信。丁玲是谁,那是日后名扬天下的大作家大文豪,文如泉涌,提笔就是万言。就这不算完,第二天又接着写。
糖衣炮弹是个男人都顶不住,更别说轮番轰炸了。
胡也频更是如此。他到了济南刚安顿下来。立马给丁玲去了邀请函。丁玲在上海早就度日如年了,接信后,立马打票去了山东济南府。
对于丁玲的到来,小小的济南府立马起了不小的轰动效应,尤其是她与胡也频自由的革命式爱情和时尚的衣着打扮都让省立高中泛起了涟漪。据当时在山东省立高中就读的季羡林回忆说:“丁玲的衣着非常讲究,大概代表了上海最新式的服装。相对而言,济南还是相当闭塞淳朴的。丁玲的出现,宛如飞来的一只金凤凰,在我们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青年学生眼中,她浑身闪光,辉耀四方。记得丁玲那时候比较胖,又穿了非常高的高跟鞋。济南比不了上海,马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高中校内的道路,更是年久失修,穿平底鞋走上去都不太牢靠,何况是高跟鞋。看来丁玲就遇上了‘行路难’的问题。胡先生个子比丁玲稍矮,夫人‘步履维艰’,有时要扶着胡先生才能迈步。我们这些年轻的学生看了这情景,觉得非常有趣。我们就窃窃私语,说胡先生成了丁玲的手杖。我们其实不但毫无恶意,而且是充满了敬意的。我们心中真觉得胡先生是一个好丈夫,因此对他更增加了崇敬之感,对丁玲我们同样也是尊敬的。”
事情到此也就罢了,前面咱们说了,胡也频早已加入了左联。由此他的一言一行是革命的,是激烈的。
胡也频天天抨击国民党政府的黑暗,揭露他们的腐败行径,这在国民党的眼里那就是典型的砸锅党。好家伙。端碗吃肉,放下碗骂娘,能不上人家国民党的黑名单花名册么。
1930年5月,国民党当局下令通缉胡也频等人。
同年7月,胡也频和丁玲被迫离开济南,经青岛又回到了上海。1930年11月8日,丁玲生下一个男孩,取名胡小频(蒋祖林,儿子随丁玲姓,丁玲本姓蒋,名伟)。出院后,丁玲和胡也频已身无分文,但他们精神上却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充实,也更乐观。胡也频在外从事革命活动,丁玲在家照看婴儿。